《每次都在杀同一个人》作者:檀尘 文案 如何杀掉一个各方面都强于你的反派,对于步白来说,只有一步,让他爱上自己。 可他没想到的是,还有下一步,让自己爱上他。 步白:“我为杀你而来。”反派:“我为爱你而来。”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步白 ┃ 配角: ┃ 其它:   1   老大已经在系统这一行混迹多年,从无败绩,只要是交到他手里的任务,就没有完不成的,而且成绩绝佳,无人能望其项背。   新来的系统们年幼无知总会向这位大佬打听成功的秘诀,然后得到与之前那群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辈一样的回答。   “大概是选人的眼光吧。”老大这么说时,深吸一口烟卷,满目沧桑地目视前方,眼里好似闪耀着智慧的小星星,然而并没有什么大用。   一批又一批的小系统倒下来,混成了成熟又沧桑的模样,那只系统还是那样,保持着不败的记录,抽着廉价的烟卷,顺带撩了不少后辈,前辈,俨然活成了一副老大的模样。   老大所在的系统空间位于一方独立的时空之内,据说是那些上位的仙神为了更好地管理各个位面而特意设计的,处理些不大也不小的事情。   这次好像不是个小活,老大面无表情地看着赶来传信的小仙,呼出了一口浓烟:“是什么任务?”   小仙神色有些紧张,却还不至于十分慌乱,看到他,更是迅速平静了下来:“最近有好几个世界陷入动荡,原本应该到达人生顶峰的气运之子,不知为何在最后被小世界的反派秒杀,整个剧情都脱离了原来的轨道。规则一旦被破坏,就会造成小世界的动荡,严重的,甚至会导致小世界的崩塌。”   “所以我的任务是协助气运之子?”老大全程神色没一点改变,依旧在吸着他的廉价卷烟。   “不,是杀掉那个反派。”   老大斜瞥了那小仙一眼,说道:“为何这回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反派不也是因果的一环吗?除掉了他,不担心秩序被扰乱?”   “这自有上面的人处理。”小仙有些不耐,系统说到底不过是上界仙神的一个造物,论身份和他们这些修行得道的仙人还差了不少,哪来的资格如此多话。   老大没多说什么,冲着小仙吐了一口浓烟,看着他被呛得直流泪的样子,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也没必要和一个传话的置气,系统被如此轻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他们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造物,这种情况就不会停止。   环形的白色小道往下不断地延伸着,周围装饰着暗淡的星辰,随着道路的纵深,光色渐暗,这是每个死去的魂灵必将走过的道路,也是每个系统挑选宿主的地方。   老大的选人原则从来随便,这次也不例外,他从第一层跳下,默数六个数在选好的那一层停下。   眼前是一个苍白的少年,太过苍白的纯净,由凡世而来的人多少会沾染上些烟火气,呈现在灵魂中就是各种各样的色彩,将透明的魂体感染得更为凝实。而这个,纯白得过分了。   “你是谁?”小少年问道,伸出手去想触摸那个看似无形的存在。   “我是系统,而你是我今后的主人。”少年皱着小眉头,思索着,却没能在他空白的记忆里找到类似的存在,疑惑地点了点头。   真是个好拐卖的孩子,老大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来,这么傻的小子真能完成任务,老大俯视着这个弱小的魂魄。   “呐,带我走吧。”少年拉住了空中的虚无,眼带着希翼地说道。   不知是惊异于少年竟能抓住他的身体,还是被少年眼中的光芒所触动,老大挥挥手将少年带走了。   因为缺失了少年空下的位置很快就被后来的魂魄填上,连绵不断的队伍继续前进着。   把少年放入自己的空间,老大审视着眼前的少年,年龄小了点,得催熟一下,资质不错,相貌还算看得过去,老大是不会承认刚见面时自己险些被这副皮相迷了眼的事实的。   少年发现抓着他的手不见了,着急地向身后望去,就看见一只毛绒绒的团子,一脸郑重地端详着自己,内心瞬间被治愈了。   少年爬上前去,用手臂抱住了这小小的一团,雪白的绒毛在他滑嫩的肌肤上滑过,惹得他发出一阵阵轻笑。   “傻笑什么?”团子伸出一只小短手狠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才惊觉自己变了一副模样,从口袋里挑出一面小镜子欣赏了一番。   然后,就是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为什么会是着副样子,系统的样子会根据宿主的爱好决定,以往遇到的宿主会因为老大成熟的个性,磁性的声音,而给他幻想一个较为威武的身体。   曾经的肌肉大汉他都忍过来了,这回实在是太过柔软,老大最讨厌这些弱小的生物了。   “白白。”少年情不自禁地呼叫出声。   “叫老大。”老大深呼了一口气,压下自心中涌出来那股火热的怒气,尽量显得和蔼一些。   “白白。”少年坚决不改,用手使劲抓住老大的绒毛不放手。   “熊孩子。”老大以前面对的宿主向来都是成年男性,很少遇见这样的孩子,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他的小爪爪上浮起一团白色的光晕,拍进少年的身体里。   少年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清醒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伸长,他都可以听到自己骨骼生长的声音,忍不住松开了抓着毛团的嫩手。   老大在一旁抽着卷烟,眼神看似没落在少年身上,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少年的一点点变化。   少年的眉眼在几息之内迅速长开,露出成年时的绝世风华,纤细的眉毛镶嵌在弯月一般的眼瞳之上,下面是樱桃一般颜色的唇瓣,时刻在引起外人的非分之想。   这副美景落在老大眼中又是一阵忧虑,长得太过好看容易惹出麻烦,以前就有一个倒霉的宿主因为相貌过于出色,差点被主角绑架囚禁至死,那次任务险些没有完成。   如今,似乎更加麻烦了。   老大慢腾腾地挪到男子的身边,就在这时,男子睁开了他那双蕴满星辰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了一句:“老大。”   可喜可贺。   老大因为这么久以来唯一开心的事,兴奋地摸了摸自己的白毛,语重心长地回道:“嗯。”   却不想换来一个更紧的拥抱,以及他想忽略也忽略不了的一声低吟“白白”。   个子长了,思想还是一样幼稚。老大叹了口气,继续维持自己的高贵冷艳,简称,不叫对,我就不说话。   无论男子怎么挑逗,怎么撸毛,老大愣是一句话没说,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任务开始,作为任务的负责人,老大实在没办法将这样一个傻白甜,不作任何交代就投入世界。   “你的名字是什么?”老大问道。   “步白。”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名字还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仿佛在久远得记不起来的人过去,有一个人在无数次地呼唤过,或甜蜜,或悲伤,“我的名字叫步白。”   老大轻点了一下他的绒毛身体,表示知道了,转而用小爪爪拉起步白的手,说:“在小世界的时候要小心一些,不要随便相信别人,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目光如慈父般的温和。   第一次的世界是个修仙副本,男主从小出身大家族,天赋更是举世罕见,惹得无数人羡慕嫉妒恨,可就是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男主外出拜师的那几天,他的家族被一个路过的魔修所灭,等他赶回来的时候只剩一片废墟,连亲人的骨灰都没能来得及收敛。   后来男主凭着这一股恨意,一路升级打怪,期间他由于修炼之心过于执着,愣是略过了过路上所有的妹子,保持着单身狗之身一直到了最终。   然而,就是如此励志的一个男主,最后却被秒灭在反派boss的群攻之下,本来的剧本是男主在第一次群攻中生存下来,看着无数倒下的小伙伴,凭借自己的悲痛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一举消灭了那个魔修。   可是,反派他升级了,力量强大了,纵使面对开了挂的主角也面不改色,又是一个群攻扔下来,主角就彻底玩完了。就是这样一个悲伤的故事。   2   步白感到身后一阵推力,转眼间,他便离开了老大的空间。   面前是看不到尽头的人群,大家都手拿着法器,朝着同一个方向怒目而视,步白越过层层的人群,看向立在中央的那一人。   黑衣墨发,身上的每一处都如同细细雕琢的冰塑一般,无与伦比地精致美丽,他眼中的寒意即使隔着重重的人海,步白依旧能清晰感受得到。   “他是谁?”   “反派,你这次要杀的对象。”老大回道。   步白有些愣怔,木木地看着眼前的敌人,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总不能说他觉得反派太好看了,不忍心下手之类的话,他也明白老大有老大的难处,他不想让唯一的朋友为难。   “柒染墨,你为何要杀我全家?”主角一身白衣,正气凛然地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剑指眼前的男子。   “想杀便杀了,哪里需要什么理由。”柒染墨随口答道,脸上笑意不减半分,言语间满是嘲弄,他的眼里始终没能容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这魔头竟如此残忍,我等愿尽全力,为萧兄除掉这个祸害。”身边有一中年大叔对主角如此说道。   “他马上就要死了。”老大在步白识海里说道。   “记住,这样没有本事还如此嚣张的人一般死得比谁都快。”   “那我有什么本事?”步白问道。   老大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没有。”   “那我靠什么去杀反派?”   “大概……是运气……吧,没关系,由于你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我特许你能够死上几次。”   “被多杀几回吗?”步白忽然有些绝望,不过他还是没能转身就跑,或许是因为这是他第一个朋友,他总想格外珍惜一些。   “注意,反派的第一次群攻。”老大的话响起没多久,步白就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直接倒了下来,第一次死亡太过迅速,步白没能感受到太多的痛苦,但也不十分好受,纵使重归灵魂的状态,那股浓浓的血味还残留在他的舌尖,带着深重的苦涩。   “我死了。”   “我知道。”   无尽苍凉。   一魂魄,一系统,对着反派,无语凝噎。   “现在要复活吗?”   “过会儿吧,我想缓一缓。”   步白往主角的方向看去,那一袭白衣上早已沾满了血迹,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即使狼狈至斯,他依旧站立着,以剑为支点,直挺挺地站立着。   他战力已失,如今支撑着他的,不过是一股名为仇恨的信念。   柒染墨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惊讶其生命力之顽强,然后又放了一个大招。   主角睁着充血的双眼,看着那道光芒向自己逼近,身形没有一点摇晃,在濒死的那一刻,他确实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身体中涌动。   若不是如此,他不会还能站在这里,但这便是极限了,那份力量远不够抵挡接下来的攻击,他还是太过弱小。   然,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他所接住的,只是一具柔软的,尚带着温热的身体,血液溅了他满脸。   他伸手擦净了怀中人脸上的鲜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这是他日日思念的那个人,这是他爱了大半辈子的那个人,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步白。”主角抱着那具尸体,哭得痛彻心扉。   “我是他什么人?”步白有些不解,任谁忽然看见一个陌生人视若珍宝地将自己的尸体抱在怀里,都会浑身不自在。   “爱人,青梅竹马的那种。”   “他原本的爱人呢?”   “就是你。”老大的眼神仿若看一个智障。   “这是小世界为你随机选取的身份,从现在起,你就是他,明白吗?”   步白不是很明白,但他知道,身为爱人,至少他应该爱这个人,守护这个人。   柒染墨对于步白的出现着实惊讶了一番,毕竟之前他已经感知过,这附近除了那个快要发疯的傻子之外,没有任何生命,那么他……有意思。   步白看着主角抱着他的身体,不停地哭泣着,那份悲伤如此鲜明,以至于让还是魂体的他感到了点点湿润。   “他一定很爱他。”   老大敲了下他的额头。   “是很爱你。”   “是时候回去了。”   步白睁开紧闭的眼眸,深情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眸子里盛满了如水的温柔:“萧夜,我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萧夜还在哭泣,像个失去所有的孩子一般,猛然感受到怀中人的气息,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在了当场。   “我回来了。”步白环住萧夜的脖子,微微含了一下他的唇瓣来提醒他这一点,却换来更为激烈的哭声。   “我差一点就失去你了。”萧夜不问为何死去的人会重回自己身边,也不问为何被他赶走的人会突然出现为他挡下所有,这一刻,他只想静静地窝在这人的怀中,不管将要来到的是死亡还是别的什么更残酷的事情。   “你会重生?”柒染墨好似被什么勾起了兴趣,望向步白的眼中满是好奇,变态的好奇一般不是什么好事。   但如今,只要能救主角,步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这本就是他使命的一部分。   “是。”步白忽然封住萧夜的行动,刻意忽略那人眼中满含着不解的痛楚,一步一步地向柒染墨走去。   “放过他,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步白的眼神很坚定,柒染墨很久没见过这般明亮的眸子了,自他强大之后,他的面前只有两种人,打得过的,和打不过的,前者惧怕谄媚,后者盛气凌人。   很久没人这般直视过他了,变态感到莫名的激动,他想要这个人,为此,放掉那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也并非什么难事。   “你觉得除了你自己之外,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我要。”步白将唇瓣咬出了血色,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临走前回望着主角的方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多半是回不来了,所以他希望那个人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他所需要的从来不是那个能剑指苍天的男子,他只想再看见儿时那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只为自己的心而挥剑,每一剑都带着善意和温暖。   “舍不得吗?”柒染墨回头问道,“我帮你杀了,可好?”   “我可以陪他,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步白说着,剑锋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仿佛只要有一句不妥,他就能立刻血溅当场。   柒染墨将长剑打掉,再用手指滑过那道细小的血痕,连肌肤沾染上些许血气,也不甚在意。   “保护好我的东西,别弄坏了。”他抱起步白说道,“如果你不在了,我难保不会一时兴起去杀杀萧夜这个人,我说到做到。”   或许是接连的两次死亡太过劳累,或是这个怀抱过于柔软,步白很快就昏睡过去,没有梦的睡眠是一片无底的黑暗,像极了记忆中某种另人心悸的场景,无端地惹人落泪。   “老大。”步白试着呼唤道,却没有收到熟悉的回应,周围是黑暗的空茫,近乎真空的安静。   他习惯性地伸手向旁边探去,即使身边什么也没有,他好似也能凭着记忆画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触到那份带着微凉的温度。   “清醒了就别装睡了。”柒染墨的指节从步白的眼眸上拂过,在那片黑暗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刺眼的光明和那人满是邪气的脸庞。   步白下意识地和他拉开了距离,眸中布满了警惕的意味。   柒染墨不禁有些好笑,却也不阻止,保持着原本姿势,冲他讲道:“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或者,你还敢逃吗?”   步白想到那个人,神色一暗,缓缓向柒染墨挪去,手指扭曲得发了白。   他看着他,努力从脑海中驱赶对这个人的恐惧,尽量以不屈的态度面对这个人,他不能退缩,他还有一个人要守护。   “你需要我干什么?”声音是说不出的温润,像是被仔细研磨的玉石一般,光洁如斯。   变态承认自己被吸引了,情不自禁地将人拉回身旁,用手抚摸上那一片滑腻的肌肤,这感觉比想象中的诱人。   变态虽然是变态,但他是一个很有节操的变态,纵使修真日长,他也从未起过结交个道侣的意图,甚至连一点旖旎的想法也不曾有过,这个人却是个意外,可以说,这个人本身就是个意外,而他向来不喜欢不在自己掌握范围内的事物。   步白的手心已经被抓出了血痕,若是以往遇见这种情况,他大可以一死了之,以全正道之名,如今却是不敢,他的命不是自己一个人的。   步白隐忍地闭上了双眼,尽全力将眼里的泪水倒吸回去,他不想让旁人看见他屈辱的一面,更不想把脆弱展示给敌人。   “睁开眼,看着我。”柒染墨命令道。   步白照做了,却不想被一剑穿心,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最后一眼只看见那人带着血色的笑容,和那柄从自己身体里拔出的长剑。   这场抉择,无论如何,都是一条死路。   3   “又死了。”步白看着老大,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大明白这次不是步白的错,对手实在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本以为被带回去就能找到机会,一举杀掉这个祸害。没想到刚进他的地盘就是一剑下来,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毛团有些心虚地窝进步白的怀里,默默地容许步白肆意地撸他的绒毛,伸出他的小短手以示安慰。   虽说一次死亡不过就是个回归灵魂的过程,但那份疼痛却是真实的,恐惧也是,这对刚回人世的步白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白白。”   “嗯。”   “我不想死。”   老大看不见步白的眼睛,但也能想像里面的痛楚,所以他没有反驳步白对他的不敬。   “所以让他去死吧。”   老大觉得什么东西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比如剧情,还比如那个纯真的孩子,知道保护自己了,也好。   老大深吸了一口烟卷,这在以前只是兴趣,如今却是离也离不开了,迷糊一些也挺好。   “还活吗?”   “我还想再努力一下。”   “好,不想活了,我们就换一个副本的,后果有老大替你担着。”   老大伸出小爪爪轻拍步白的后背,那小爪爪里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威力,一下就让步白安定下来,停下了由痛苦引起的颤抖。   现实里,柒染墨接住了步白软倒的身体,亲眼看着这人的气息由刚开始的微弱逐渐变成虚无,看着不断流淌出来的鲜血凝固渐渐形成一个杂乱无章的图案,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大概是惋惜吧,这么美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无论是从性子还是相貌,步白都相当都很符合他的审美,可惜的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而他,也向来不喜欢强求别人,得不到的还不如毁灭掉。   柒染墨抱着步白,细细品味最后一丝温度的离开,不知为何,对于这个人,他总是无法做得更加干脆一些,就算是他亲手造成的死亡,却还是想多留恋一会儿这个人的气息。   这也就造成了步白复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见这一张让他怨恨的俊脸,老实说,他的心里有些抓狂,他可是特意等了许久,为的就是避开这个人,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对一具尸体做什么。   事实证明,他低估了变态。   “你又活了。”柒染墨的笑容有些诡异,步白心底莫名涌上一股寒意,但他知道害怕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是,我没死。”这次步白没有再挣扎,安静地待在柒染墨的怀里,像个泥塑一样,木然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我忽然很好奇,你能活多少次,我们来试验一下吧。”薄唇里吐出这般寒冷的话语,就算保持着如此暧昧的姿势,也改变不了他想要他死的本质。   “想来你也不会拒绝我的。”   “这是个变态。”步白在心里说道。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别难过。”老大在空间里,摸不到步白,只能在他识海里造成一点点轻微的波动以示安慰。   “我不难过,正好我也想他死呢。”   我家白萝卜的心变黑了,老大的脑海瞬间被这句话刷屏了。   步白的脸色一白,上次死亡的血迹还残留在他的身上,他现在连指尖都是颤抖的,即使如此,他还是开口了。   “你要答应不会动他。”   柒染墨顿了一瞬,步白觉得他的笑容好似凝固了一般,却转瞬即逝,如同一个不经意的幻觉。   “好。”   “把我放开。”步白说着,没有羞恼,也没有怨恨,平静得如陈述一个事实。   “不放。”柒染墨回道,想看见那人不同的反应,却只收到个无言的沉默,如同他死时那般的冰冷。   柒染墨的卧室与他本人不同,有一种古朴清雅的韵味,像极了步白此人,好似天生就是为他所建一般。   柒染墨将人放回那张带着淡青色帐曼的床榻之上,让他倚靠在床边,自己则在他身旁弯下身子,与他平视着,距离之近,足可以看见步白眼中那抹隐约的湖蓝。   手指轻转,取出一个白净的瓷瓶,递给步白。   “把它喝下去,如果这次你还能回来,我就放过你。”眼神之温柔堪比情人,可步白却偏偏从其中看出了近乎冷漠的戏诹。   以往的几次死亡都是由柒染墨亲自动手,而这次是由他自己,他却不能抗拒。步白死死地看着柒染墨,想把这人永远记在心里,带着永世不忘的恨意。   □□的味道并不美好,仅仅那份苦楚就让一般人承受不能,步白的身体狠狠地蜷缩着,因痛苦而扭曲的指节呈现着不自然的苍白。   血液从嘴边流出,落在白皙的皮肤上,有种别样的美感。   柒染墨从身后环住了他,步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微凉的气息,他的墨发散落在步白的肩膀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些许血渍,在黑色的衬托下,微弱得几乎不见。   尽管很虚弱,步白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倒下的渴望,身后就是那人的环抱,他不想,不想死在这个人的身边,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等待死亡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好似经过了一个百年的轮回,步白的手才无力地垂下,再一次陷入永恒的黑暗中。临死前,脖颈中好似落下了一点微凉,不同于鲜血的温热,带着些许苦涩的气息,弱小得难以察觉。   “步白。”老大试探性地叫着。   “放心,我没事。”步白朝着毛团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他没有动,只是机械地向老大伸出手,“抱抱我,好吗?”   这个怀抱不大,整个毛团加起来还不能将步白抱上一圈,却已足够温暖。老大知道步白哭出来了,他像个担心孩子的家长一般将人埋在他满身的绒毛里,不住地喊着:“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不疼。”   步白的灵魂久久没能回归,柒染墨开始触碰到真正的属于尸体的寒凉,有些不知所措,他真的不在了吗,莫名感到惆怅。   手指抚摸上步白的眼睛,心里想像着那抹湖蓝的模样,那如同这个人一般纯净的色彩让他心尖狠狠地颤动了一下。我后悔了,果然还是更喜欢你活着的样子。   步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这次的打击实在过于强大,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整理自己额外的情绪,以使自己尽量冷静下来,去应付接下来来自变态的一切挑战。   “你醒了。”睁开眼看见的还是熟悉的人脸和熟悉的床铺,步白反射性地皱了眉头。   那人还是两天前的那件衣衫,头发和衣服都有着一定程度的散乱,仿佛刚从远处急急赶来。步白不禁有些疑惑,自己对他来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一个玩物怎值得他如此关注。   “回来就好。”柒染墨上前将步白扶起,一反常态地帮步白揉捏着因为多日的沉睡而麻痹的四肢,动作之温柔如相处多年的友人。   “你想干什么?”当变态不再变态,步白反而有些不习惯,或许是变得更加觉得害怕了。   他警惕地盯着自顾自温柔的某人,像一只被惊吓了的兔纸,眸里闪着点点水光。   “我想……”柒染墨抓住了那人的下巴,忽地吻上去,“要你当我的男宠。”   生死向来都是由天命所定,他杀了步白四次,而他依旧活着,柒染墨相信这便是一种缘法,将他送到自己身边的缘法。   既如此,那他便收下了。魔修向来随性而为,他见他第一次就明白他想要这个人,多次的控制都没能成功,那便享受如何。   步白睁大了他那双湖蓝色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正沉浸在欲望之中的魔修,身体不安地扭动着,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对他,毕竟有所求。   好在,柒染墨虽提出这般无礼的要求,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连亲吻也是浅尝辄止,堪堪在步白忍耐的极限处停下了动作。   他的手指滑过步白的唇瓣,欣赏着那因他而泛起的薄红,露出满意的微笑:“记住身为男宠的义务,我想要的时候,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你在玩弄我吗?”步白愤怒地瞪着他,脸颊上因气恼浮现的红晕迅速把刚才冒出的那片旖旎之色掩盖下去。   “玩弄?”柒染墨的脸色一寒,迅速将人压在身下,“我不仅想玩弄你的身体,还想玩弄你的感情呢。”   步白一下没忍住,使劲推开了那人,意外的是,柒染墨没有丝毫反抗,被轻易地推翻在地,着实惊吓到了步白。   “你没事吧?”步白知道他什么也做不了,既不能杀掉柒染墨,也无法干脆地自尽,他有着就算付出全部也要守护的那个人。可是,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男宠可不是这么做的。”柒染墨躺在地上仰视着床上的步白,眸中黑暗莫名,“这是你最后一次反抗的机会。”   4   “他是认真的吗?”步白对老大说。   老大:“可能变态都有一些不可言说的爱好吧。但这也不失为一个接近他的机会,你凑合着试试,如果不行,我还是希望你放弃这个任务。”   如果老大真是一个无良压榨初生小灵魂的人渣系统,步白或许就可以放弃得毫无压力,可是他不是,所以步白便总想再坚持一下。   “我最喜欢你了,白白。”步白略带了些撒娇的语气说道。   “叫我老大。”毛团不依不饶地说,来掩饰绒毛下忽然烧起来的脸颊,和他那颗蠢蠢欲动的老人心。   床榻上的步白低垂下脑袋,墨发散乱在他的眼前,让外人看不见里面的内容。   他缓缓地走下床来,地上微微的寒气让他略微颤了一下,他不管不顾地向地下的柒染墨移动着,弯腰将人搀扶起来,举动的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小心翼翼。   柒染墨本就没有伤到任何地方,那个微不足道的力度,还不至于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只是喜欢依赖在这个人身上的感觉,那份细致会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是被珍视着的。   一扶一躺本就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柒染墨很快就被步白安置妥当了,步白在他的身旁坐下,久久没有动弹。柒染墨注意到步白的神色僵硬了一瞬,然后就做出了他想都未曾想过的事。   步白身上本就没着多少衣衫,在他这一扯一拽之下便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裸地展现在柒染墨的面前,这副美景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穿上。”他喝道。   “为何,这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步白急得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但不是现在。”我要的是你的心甘情愿。这句话是柒染墨不愿说出口的,他从来骄傲,也从来自信,至少有生以来没有他把握不了的事情,他相信这回也一样。   杀惯了人的双手做起穿衣这等小事来也十分熟练,几息之间,步白的衣衫就被穿戴整齐,柒染墨还顺带帮他将头发挽起,扎了个再简单不过的发髻。   步白全程都是呆呆的,直到那人恶作剧似的将唇贴在他的唇上时,他才清醒过来,复杂地审视着贤惠的男子。   “随我来。”柒染墨将人拉出门外,理所当然地当着在场所有下属的面,这也是步白来到这个地方后的第一次出门。   以青山为底,以白云为缀,周围植满了奇花异草,散发的仙气与雾气一起弥漫了整栋建筑,从表面看俨然是一座仙府,看不出半点魔修的气息。   “这便是你的住所?”步白疑惑地看着这与传说不符的景象。   “这也并非我所愿,只是建造屋子时便想该是这副模样,仿佛刻在魂魄上的誓言一般,不忍违背。”柒染墨说着这些时,他冷凝的外表好似裂了一道口子,倾泻而出的全是温柔。   “你喜欢吗?”他突然转身问了一句步白。   “喜欢。”发自内心的喜爱,步白不假思索地吐露出来。   “我就知道是如此。”话语如风轻,瞬间消失在唇齿之间。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些什么。”步白履行着作为一个男宠的本分,关心主人的每一句话语。   “没什么。”转身后,柒染墨还是平时那个无所不能的魔修,即使两人距离不足一足之长,然隔阂之深,相隔万里。   没过几日,魔宫之中的众人就知道他们的魔主新收了一个姿容绝美的男宠,魔教之人本就不拘小节,性别为男在他们眼里本就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他们在意的是这个人的身份。步白在修真界的家族有着一个不小的地位,不然也不会和家世同样不简单的男主结为亲家,当时这件事可是轰动了整个修真界,可就是无人敢多议论一句。如今,即使外面谣传步白以身饲魔,他的家族也未受到丝毫影响,仅仅一句与他断绝关系便平息了所有风波。   但这并不能打消魔宫之人对步白的怀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每天都有不少人在暗中监视步白,等着他行错一步,就将他当场刺杀,这也给步白任务的完成造成了不少麻烦。   步白这个男宠当的可以算作称职了,无论是接吻还是同睡,他从来都不会拒绝,连平常时不时的挑逗,他都是笑颜以待,但柒染墨就是不满意,步白不爱他,甚至不在意他,这个事实让他无比挫败。   “魔主,巫贤来访。”一个下级魔修上前禀告。   柒染墨眉头一紧,巫贤此人和他实力相差无几,麻烦的是还偏偏和他合不来,不是因为什么仇怨,就是单纯的看对方不顺眼。   巫贤喜好美色,独爱妙龄女子,其宫殿里夜夜欢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这在魔修中都是相当出名的。   而柒染墨和他完全是两个极端,同样的位高权重,他身边始终没有一位女子,他虽然也有任命女性作为得力助手,但那些女子和温柔完全沾不上边,都是一群拿着刀剑就能上战场的英勇之士,着实让人遐想不出什么风月之事。   两人一见面就是天雷勾动地火,巫贤看不惯柒染墨这副假清高的样子,柒染墨瞧不起巫贤那个浪荡的德行,一遇见就非得见血才罢休。   此次来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柒染墨看着步白,有些犹豫,待得时间越久,他就越忍受不了这人从自己的视线中离开,但想来有他在,巫贤也做不了什么。   柒染墨心中一定,随即将不远处的步白抱起,安置在自己的腿上,让他把脑袋自然地依偎在他的胸前。   “柒染墨。”巫贤在一群女子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巫贤。”   火花四溅。   “听说你最近收了个正道的苗子,我便想着过来看看是怎样的绝色,让你动了心。”巫贤轻摇他的折扇,向柒染墨说道。   “看过了,可以滚了。”柒染墨的目光紧盯着巫贤的折扇,生怕他做出任何伤到步白的举动,语气并不十分美好。   巫贤也不恼,继续说道:“如今看过觉得果真绝色,难怪连你这种人也动了心,怎么,把他送给我如何,我可以用我的人和你交换。”   步白的身子一抖,下意识地抓紧了柒染墨的衣袖,换来一个带有安慰性质的抚摸,他略微惊讶地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莫名安定。   “不换。”柒染墨一个攻击打过去,就算被巫贤的折扇挡去大半,却还是削掉了他的一丝细发。   巫贤脸上的假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魔修的最本质的血腥气:“那就只能抢了。”   弱肉强食,便是魔修们所谓的公平。   柒染墨将步白留在原处,自己独身一人向巫贤攻去,他们的动作太过迅速,步白在旁边只能看见一个个简单的虚影,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老大,他们打得怎么样了?”步白只能求求助于系统。   “难舍难分,但看起来是柒染墨更胜一筹,他毕竟是终极boss的命格。”老大回道。   “他会赢吗?”步白问。   “不一定,他的攻击太过直接,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而巫贤不同,他的每一次出招看似尽了全力,其实只是试探,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身上备好的□□放出来。”   “那毒对柒染墨影响大吗?”   “不是特别大,只是用来干扰他一会儿的。”   “对我呢?”   老大沉默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出:“步白,你很可能会死的。”   “我知道。”   虽然老大看不见步白的神情,但是他知道他在笑,长叹一口气。   “我送你过去吧。”   半空中,巫贤和柒染墨战斗已经愈来愈吃力,经过几次的试探,他好不容易找到柒染墨防备最弱的时间点,抓住机会放出他精心调制的□□。   诡异的光线随着又一次的出招传递过去,却没有收到预料之中的效果,有人为柒染墨挡下了这一击。   巫贤只看见一个雪白的身影飞来,便生生受了柒染墨一掌,肺腑中一阵翻腾,他自知先机已失,乘着柒染墨无暇顾及他的空挡,连忙逃走。这一趟也不是全无收获,巫贤带着疼痛想,他好像触到柒染墨的底线了。   “步白,小白,别睡,睁开眼看看我。”柒染墨悲伤地呼喊着。   步白的口中不断有血沫涌出,颜色也由最初的血红变成了后来的紫黑,模样一看就不大好,他的身体还在因痛苦而颤动着,昭示着他的生命还未燃尽,但想来也用不了多久。   柒染墨没有时间犹豫,他快速将步白抱起,隔绝了所有的下属,把人带进了密室,而这里平时都是他的修炼之所。   密室中央有一张石床,柒染墨将人放在上面,此时步白停止了抽搐,连呼吸都渐渐平缓下来,气息却愈发微弱。   “别想死。”柒染墨说着,用功力将步白身上全部的毒素吸收到自己体内,这毒原本就不能对他造成多少伤害,这样吸入只会造成他暂时的虚弱而已。期间,他还得不时输入真气帮步白调理体内的伤,不然解了毒也未必能存活下来,这人实在太过弱小了。   等到全部的事情都完成过后,柒染墨也因为体力不支而昏睡过去,恰好倒在步白的旁边,与他紧紧相依。   步白醒得比柒染墨预想的要早,他一起身就看见昏迷不醒的柒染墨,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本来的舍身相救就是为了让此人信任自己,这个结果也倒也算是殊途同归。   步白取出随身佩戴的匕首,向着身旁的男子刺去,正对心口,没留一点余地。   5   猛然对上一双锐利的眸子,眸子的主人用手紧紧地抓住了将要落下的匕首,抬起头就对上面前人那张无情的脸。   柒染墨竟是笑了,笑得疯狂,笑得苍凉,他说:“这些日子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他的手还在流血,在这般虚弱的情况下,这点微小的阻止就让步白动弹不得。柒染墨手中浮起一阵光芒,朝着步白弹去,步白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再次软倒下去。   匕首从他手中脱落,离开了伤人的匕首,那原本该在柒染墨手上的伤口在瞬间愈合,不留痕迹。   “老大,他的再生能力是不是太过强大了?”步白表面上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却狠狠地一沉。   “按理说,他应该没有这个能力,这大概是个bug吧。”老大对此也颇为无语。   步白有些绝望,而这在柒染墨眼中看来就是一种刺杀未果,生无可恋的状态。他冷笑一声,其中夹杂着无限的恶意:“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去哪,你以为杀掉了我,你就能重新成为原本那个人人称羡的世家公子?”   柒染墨掐住步白的脖子,力道不大,也足以让人有窒息之感。柒染墨觉得手下的生命如此脆弱,只要稍稍用力就能使他凋零,而他偏偏不敢,不敢多用一分气力。   “我告诉你,你的家族在你决定和我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抛弃你了,而你的爱人,他在哪里,他连站出来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人还值得你这个傻子豁出性命来保护?”   步白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灰白,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在这么久以来的平静之后也该明白了,只是他不愿懂,也不想懂。好似这样专注地恨着一个人,这些残酷的真相就不会被想起,他从来都不曾活在美梦里,柒染墨只是生生地将他从报仇的圈子中拖出,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而已。   步白哭了,第一次,抛下他不值钱的骄傲,在敌人面前肆无忌惮地哭泣。柒染墨察觉到手中那纤细的脖颈放弃了挣扎,坦然得另人心疼,他烦躁地松开步白,快步离开了这间密室。   “老大,我觉得我挺惨的。”   “嗯。”老大又呼出了一口浓烟,眼神迷离。   “所以以后让我叫你白白,好不好?”   “不行。”还有力气开玩笑,估计心情不会太糟糕,老大深沉地想。   柒染墨一连几天没去见步白,自那天起,他就处在一个极端暴躁的阶段,他怕他一个冲动就当场弄死了步白。   到底是思念战胜了怨念,柒染墨终是忍不住回到密室,那时正是晚上,苍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步白的脸上,仿佛把人同化了一般,清冷得缺少了生命的气息。   步白见他来了,朝他一笑,若午夜昙花,刹那芳华:“我想好了。”   柒染墨想,如果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他不介意锁着他一辈子,无论结果如何,这个人的生死都该是他的人,他将施在步白身上的术解开。那人踉跄地向他跑来,主动脱下自己的衣服,将自己如同献祭一般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你愿意吗?”柒染墨问道。   “愿意,我只剩你了。”除了你,我一无所有,天地之大,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   一夜狂乱,身下的男子极尽配合,柒染墨也没放过他,将他从头到尾,吃得干干净净,欲望发泄的感觉让人迷醉,直到第二日正午,柒染墨才苏醒过来。   步白还在昏睡,看着他此时的诱人模样,柒染墨很自然就能想起昨日他所有的表现,情动地吻了吻他的唇角,不带任何强势的感觉,像一位真正渴望相伴一生的伴侣一样。   “你爱我吗?”柒染墨执着地追寻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算知道步白早就离不开他的身边,他却还是贪婪地想拥有他的全部,想看见有一天他如同对待萧夜一样地对待自己。   萧夜,柒染墨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神色间全是嗜血的兴奋,怕是回不来了,他的小男宠还是太过天真,他怎么可能让那个祸害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他们的将来容不下一点意外。   密室寒凉,柒染墨捡起自己的外袍把人细心包裹上,自己只着一件薄衣,却也不觉冷意。   步白醒的不晚,他睡得不是特别安稳,总是容易梦见以前的事情,关于家人,关于爱人,那时的甜蜜现在就像刀子一般剜在他的心上,一寸,一寸,都是鲜血淋漓,却还是叫他难以割舍。   “染墨。”步白看一眼衣着单薄的男子,又看看自己身上所披的熟悉的衣物,心脏好像被拨动了一下,“我心悦你。”   “当真?”柒染墨眼里闪烁着无数光华,那双黑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步白。   “当真。”步白直起身子,给了柒染墨一个大大的怀抱,企图用自己温热的身体暖和那人冰凉的肌肤,这次的触碰不带一丝□□,只是简单地传递热量。柒染墨却觉得自己的坚冰在这温暖中融化了只剩下水一般的温柔,里面装的全是身边这个人。   魔宫的人觉得他们的魔主变了,如果不是魔主面对他们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态度,他们几乎就要以为魔主被夺舍了。   自他吗跟随魔主以来,这个人就一直是一副杀伐果断的变态模样,不,是冷血无情不为外物所惑的正宗魔修样,然如今,只要那只正道小弱鸡待在他的身边,魔主整个人都是温暖和煦的,不管隔了多远,下属们都能感受到那股恋爱的酸腐之气。   从前魔主唤那个正道之人都是直呼其名的现在动不动就是我家白白,愣生生下呆了一群人。   步白这几天都没能下地,柒染墨认为他的身子太过虚弱,非要成天抱着他,无论去哪,都抱着他。他曾要求过将自己留在房里休息,这样柒染墨也不用太过麻烦,谁知换来一句。   “白白想离开我吗?”语调之哀切,吓得步白一跳,却也不敢再提出来了。   步白闲来无事,便只能关注这个人,他的唇色很淡,却很漂亮,眼睛是纯正的黑色,上面笼上了一层宠溺的色彩时,很是醉人,步白总是差一点就被吸引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这样的日子多久,只是他清楚终其一生他或许都无法爱上这个毁掉他人生的人,步白不是记仇的人,而那几回死亡的感觉太过痛苦,即使伤口大多痊愈,那份绝望无助却是狠狠铭刻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一刻不在折磨着他。   他可以委屈求全,也可以为了获取这个人的信任而献上自己,反正没有人会在乎,他也就无所谓珍惜。   柒染墨发觉无论自己怎么呵护喂养,步白还是一点点地消瘦下去,看得他格外心疼,可是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修仙之人本就不用食五谷,可除此之外柒染墨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让步白恢复从前的模样。   夜色已深,床上的男子默默放开了搂着爱人的手,看着爱人熟睡的模样,落下一个轻吻,然后为他轻轻盖好被子,独自离开。   没能注意到他离开后,原本乖巧的爱人忽然睁开的双眼。   “想知道他去干什么吗?”老大调笑着说,黑豆似的眼睛里难得涌出了八卦的气息。   “与我没什么关系。”步白知道柒染墨是真心地在对自己好,但那又如何,刀子早就捅进去了,就算后来□□,伤口也是不会消失的。他总会让柒染墨付出代价的。   魔宫本来是没有厨房的,柒染墨便悄悄开辟了一个,照着书本日日练习。他的天赋不差,没几次就能做出相当合格的饭菜,可他总是不满意,连他都无法满足的味道,怎么能送给那个人呢。   拿惯了刀剑的手拿起菜刀来是如此的别扭,暗中观察的下属们都露出无奈而震惊的神色,经过这些日子的刺激,他们也明白那个人对于自家主子的重要性,这段感情是好是坏,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评价。但愿那个人懂得珍惜,不然纵使是拼上性命,他们也要让那人魂飞魄散。   步白醒的向来不晚,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摸去,没有找到熟悉的柔软触感,莫名的,有些茫然,发着呆看着床顶的帐曼。   “小白。”柒染墨放下手中的饭菜,往步白身边凑过来,顺溜地将人抱起,搂着他朝饭桌走去,“最近找到些不错的菜色,想给你尝尝。”   步白困惑地看着他,说:“我们不是不用吃饭吗?”   “就当个情趣,可好?”柒染墨最受不了步白这副模样,他总能轻易触到自己的萌点。   “这是他亲手做的?”步白问道,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在验证一个早已知道的答案。   “嗯。”老大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真无聊。”步白在心里说着,然而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夹起一片菜叶就往嘴里放,竟是出乎意料的好味道,他忍不住抬头看了柒染墨一眼。男子看似无意地注视着他,直到他露出满意的神色来,才好似轻松下来,眉眼里满是宠溺。   6   步白骨子里其实是很喜欢美食的一个人,但他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简单尝了几口就停下了。   他拉拉柒染墨的衣袖,说道:“我困了。”   惹来那人一个无奈的瞪视,随即就是一个狂热的吻,步白险些呼吸不能,好在那人最后放过了他。柒染墨抱着瘫软的步白离开了饭桌,朝着卧室走去,临走前回望着那一桌完整的饭菜,神色晦暗。   回房之后,柒染墨什么话也没有多说,立即就把人给办了,雪白的衣衫在他的撕扯下散得粉碎,他仿佛发泄一样地啃噬着步白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一个个鲜红的痕迹。   春宵苦短,每一次最先受不住的总是步白,而柒染墨也没有再强迫的意思,只是安静地抱着昏睡的男子,很快就熟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步白醒了,他之前的确是累得昏迷,但好在他有老大这个帮手,忍着满身的疲惫,也逼着自己从昏睡的状态中醒来。   步白明白自己快要到极限了,就算是为了换取信任,他也已经做得够多了。   想杀掉一个实力强劲的魔修并不容易,而他武器早就被柒染墨收缴得一干二净,步白只能拿起放在一旁的发簪,将自己全部的力量注入进去,这相当与把自己的性命都寄托在此,若是不成,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枕边人还在熟睡,对将要来临的危险毫无察觉,步白冷笑一声,转眼间,发簪就没入了柒染墨的血肉,却在刺入心脏时陷入了困难,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向前了。   步白没有退路,他发狠地将簪子刺进柒染墨的身体,最后只听见一声脆响,发簪竟是断了,柒染墨也醒了。   “为什么?”柒染墨看向自己的伤处,似是不解眼前的状况,或许是太过明白,反而不愿承认。   “何必和我装傻,你杀我数次,我怎会轻易就原谅你。”此时的步白褪去了平时乖巧的模样,那双湖蓝的眼瞳里燃烧的全是恨意,“既然我失败了,你就杀了我,可好?我只要活着一天就不会放过你的。”   胸口的鲜血还在涌出,柒染墨却好像感觉不到痛意一样,紧紧地抓住眼前的人,墨均剑受他召唤,飞到他的手中。   剑尖对准了步白的心口,步白也配合地闭上了眼睛,即使到了这种时候,柒染墨发现自己还是下不了手,剑尖微移。步白只觉得自己的腰腹一痛,却不是致命的部位,他睁开眼震惊地看着柒染墨:“为什么不杀了我?”随即便陷入了黑暗。   “因为舍不得。”柒染墨抱着昏迷的男子,抚摸着他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颊,唇边尽是嘲讽的笑意,“想来你也是不信的。”   步白这回受到的待遇并不十分美好,他被关在一个阴暗的密室里,每天所见的只有柒染墨一人,而就是这一人还只有固定的那几个时辰过来给他换药,其余时间都放他一个人待着。步白的手脚都被沉重的铁链锁着,让他不能动弹一步,原本娇嫩的手腕因为这几天的折磨变得粗糙了许多,还不时出现几道血痕。   换作普通人,在密闭的环境中待得久了,或许早就受不住,而步白不同,他可以整天整天地和老大聊天,老大懂的东西很多,即使大多数时间老大都不愿搭理这个聒噪的小子,但步白就喜欢这种缠着他说话的感觉,这可比任务有趣得多。   在外人看来,步白就是成天在睡觉,还是很少醒来的那种睡眠,柒染墨每次来的时候,步白都在昏睡,他探查过多次都没找出什么毛病,心里愈发焦急。   后来来的时候,他总是故意将人叫醒,就算每次迎接他的只有那人的仇恨与漠视,也让他安心不少。   平心而论,步白这段日子过的确实不错,没有讨厌的任务要完成,他可以每时每刻和喜欢的老大一起玩乐,他便觉得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了。   老大看了看这个得意忘形的小鬼,终究没多说什么,前些时候也是辛苦他了,偶尔的放纵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   柒染墨不知道自己该拿步白怎么办了,那人想要他的命,而他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这件事无论怎么谋划都是一个无解的局。   他本来不爱喝酒,这杯中之物不仅伤身,还容易误事,可自从那天之后,他便忍不住地贪恋这种糊涂的感觉,仿佛染毒一般喝个没完,总是独自一人醉倒在卧室,抱着两人睡过的被子沉沉睡去。   密室里分不清白天与黑夜,步白也没有特别去在意时间,此时他是被一阵痛意弄醒的,有人在他的伤处狠狠踢了一脚。   “就是你这个祸害把主子害成那副醉鬼的德行的。”眼前是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的相貌让步白觉得十分熟悉,好像在柒染墨身边见过这个人。   脖子被掐住,步白的双脚逐渐脱离了地面,他却意外地没有反抗,顺从地接受即将到来的一切。那人见此,似是笑了一下,说道:“想死,没那么容易。”被像货物一样扔在地上,步白觉得喉间涌上些许腥意,但他硬是坚强地忍了下去。   男子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他的手上多出一把雪亮的刀子,冷兵器的寒意从步白的脸生生渗进了他的灵魂,他听见那人说:“我知道魔主在意你,杀掉你之后我估计也就活不成了,所以此刻让我好好享受一下。黄泉孤苦,我们一起上路吧。”   刀刃在步白身上划过,每过一处都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眼前的人神色专注,如同创造一件优美的艺术品,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步白痛得发颤,如果不是紧紧咬住了下唇,他怕是早就叫出了声音,他对某些事情总是格外固执,纵使伤痕累累,也不想在最后抛弃那仅剩的一点骄傲。   步白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恍惚间,他看见那魔修倒下,然后他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接住了,那人唤他:“步白。”   步白隐约感觉有人给他喂了不少好药,就是喂药的人手有些不稳,好几次都将药丸撒在了地上,意识很快就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眸子里全是惊喜和无措,你为何会来,你为何才来,步白不敢问,也不必问,他早已残破不堪,就算这个人始终没有抛弃他又如何,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萧夜,你怎么来了?” 怎么孤身来如此危险的地方。   “我来带你走。”萧夜的眼睛都是红肿着的,显然是哭过一场,眸子却亮得惊人,一如初见时一般,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我不走。”步白拨开了萧夜抱着他的手,平静地说。   萧夜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用力将步白的脑袋转过来,让他直视自己,问道:“为何?他们都如此待你了。”萧夜心疼地看着步白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伸出手指想去触碰,却又生怕弄伤了哪里。   “萧夜,我不是原来的我了,我们的婚约我不要了。”步白疲惫地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爱人此时的表情,他怕自己会心软。   “步白,是发生什么了吗?”萧夜被这么一刺激,反而平静了下来,极尽温柔地说道,“我不问,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就好。步白,我们一起去找一个好地方,就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好不好?”   或许是这话语太过诱人,亦或是那人的语气太过让人心疼,步白竟是答应了。“好。”他说,轻飘飘的一个字,就已经付出了所有的勇气。   老大问:“要和主角离开了吗?”   “走不掉的。”步白回道,“就当全主角一个心意,他也挺不容易的。”   老大嘴角一抽,确实,家族被反派灭门了,连道侣都被反派给睡了,自己还怎么都打不过人家,真是一部大写的悲剧史呀。   步白为了不成为萧夜的负担,执意要拖着重伤自己走,萧夜看着满是心疼,可偏偏拿他没有办法,也就由着他任性了。   因为从头到尾都是昏迷的状态,步白实在不知道着密室的位置在哪,直到走出来看到熟悉的卧室,他才明白过来,心里一阵复杂。   柒染墨不在,步白出来的时候发现时间大概已是午夜,但本应在这里的那人却不见踪影,莫名心慌。   步白上前抓住萧夜的手,一反常态地强硬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自己一个人也要潇洒地活下去。”   萧夜笑着,弹了一下爱人的额头,责怪道:“瞎说些什么呢。”   “我是认真的。”认真地希望你给我一个承诺。   “我答应你。”萧夜觉得爱人太过多虑,只要有他在,他们就不会面临这些。如今,就稍微顺从他一下,让他安安心。   7   今天的守卫格外的松懈,步白都快把它归功于男主的主角光环了,可事实证明,就算他是男主,但他的确没有光环,不然不会在一开始就差点被秒杀,不然不会在刚踏出房门的时候就被一群魔宫人士包围。   “小白,你想去哪?”柒染墨自人群中走出,似笑非笑地看着步白,如第一次想见时那般完美无缺。   “我是来带步白走的。”萧夜不愧是男主,面对强敌,他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步白的前面,神色没有一点恐惧。   柒染墨死死地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握紧了手中的墨均剑,他朝步白说道:“你愿意和他走?”   步白艰难地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看起来只是蠕动了一下嘴唇。萧夜察觉到了爱人的颤抖,用他温暖的手紧紧地包住了他那小巧的手掌,在他耳边说:“别怕,一切有我。”   “我愿意。”   声音小得可怜,柒染墨还是立刻听见了,他最后一丝奢望被打击得支离破碎。   他的出手很快,萧夜被打倒吐血也不过就是一柱香的时间。   这样的结果步白一开始就明白,没有谁比刺杀了多次的他更清楚这人的强大了,所以他从见到柒染墨起就决定好了,如果萧夜今天真的死在这里,他就去陪他,如果他有机会可以逃走,他一定会当场自尽,不给他造成一点负担,无论如何,都是死路。   “小白,我给你两个选择。”柒染墨站在步白的身边递给他一把匕首,“第一个,你用这把匕首杀了他,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第二个呢?”步白很冷静,柒染墨摸不清眼前人的想法。   “我亲自动手,让他好好尝尝地狱的滋味。”柒染墨说着,剑尖在萧夜身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迅速喷涌出来。   “步白,我不用你管。”萧夜在嘶吼,“我不怕那点痛。”   步白却是接过了那匕首,柒染墨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匕首的触感很是冰冷,步白的手却没有一点颤抖,平静如水。   他忽然笑了,冲着萧夜,绽开了一个算得上是开心的笑脸:“萧夜,我怕痛。”怕你痛,也不想自己心痛,所以我先走一步。   从柒染墨的视角看来,就是正向萧夜走去的步白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形一晃,就软倒下来,连接住的时间都没留给他。   “不要。”有什么在耳边响起,而步白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这便是世人所谓的安息吧,这一段人生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匕首直直地插在步白的胸前,刀身整个没入,身着白衣的男子静静地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色彩,他的胸口没有一点起伏,显得十足的乖巧安静。   萧夜被人抓住,不能上前,只能在原地不断地呼唤着步白的名字,一声,一声,如同泣血。   柒染墨想向步白靠近,却在不远处打了个踉跄,摔倒在地,剩下的几步他是爬着走完的。他小心地拔掉步白身上的匕首,褪下他染血的衣衫,细心擦拭掉他脸上的血迹,直到把那些碍眼的红色都消除掉,他才好似脱力一般地依偎在步白身边。   萧夜看着这一切,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指着失魂落魄的仇人,大笑道:“你爱他!那你怎么忍心这么逼他,怎么忍心?”笑着笑着,失声痛哭。   柒染墨脸色白了一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抱着毫无血色的步白就向卧室走去。   萧夜终究是被放走了,柒染墨不敢再做让步白不高兴的事,他怕他醒来后责怪他,更怕他因此一睡不醒。   柒染墨用特殊的手法将步白的尸身保持得相当完整,终日待在他的身边,等待着那人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可他始终没有等到。   从一开始的希翼到后来的绝望,他不停地在问:“你不是能重生吗,我有好好在等,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而萧夜不停地集结正派人士来攻打这里,他要把步白的尸身夺回来,就算是死,他也希望可以和他葬在一起。   春暖花开,凡间又是一年,萧夜终于打上了魔宫,来到那人的身边,他走到当年那间卧室,看见了步白熟悉的面容,一如他死去之时,未变一分,还看见了一个意外的熟人,柒染墨搂着死去多时的步白,整个人早已失去了生机。   空间里,步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老大,说道:“抱歉,任务没能完成。”   老大难得地放下他的烟卷,颇为奇异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说道:“完成了。”   “啊?”步白呆萌地看着毛团。   “柒染墨死了。”老大爱抚了一下步白的脑袋,眼里全是欣慰。   “怎么死的?”步白还是没明白。   “自尽的。”老大看他宛如看着一个祸水。   步白沉默了,老实说他并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他一直以为对柒染墨来说,步白此人,只是个有点意思的玩具,现在却被告知那人因他而死,他心里莫名有些愧疚,但那点愧疚比不上他对他的恨意。   作为一个初生的魂体,他还没来得及体味何为生,那人就让他尝尽了何为死,那他以死相还,也算公平。   “老大,下一个世界还这样吗?”步白问道,眼中闪着泪光点点。   老大被他这副小模样逗笑了,说道:“不这样,这回你是个有权势,有武力的人。”   于是,步白小天真就这么高高兴兴地拿到了剧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步白要扮演的角色其实很好找,老大给他的剧本上用两个闪瞎眼的红字标注着步白这个名字,步白看了一眼正在休憩的老大,怀疑他对自己的智商有什么误解。   步白,魔教教主,年仅十三就登上了教主之位,前任教主,他的倒霉老爹,是被他这个不孝儿子生生打败而后逼走的,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如果他不作死的话,凭他的武力和势力活到寿终正寝完全没有问题,毕竟不会有人闲得没事和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死磕。可惜,他不仅作,还不是一般地作,他有一个十分特殊的爱好,喜欢玩弄漂亮少年,教中就收藏了不少以各种渠道抢来的少年,几乎每一个都想他死。   幸运的是,主角就在这堆少年之中,还是属于被玩弄得特别狠的那种,和他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可喜可贺。接下来的发展就很好猜了,用神一般的操作逃出去的主角,笼络了一帮小伙伴,又以神一般的姿势打到了步白面前,亲手手刃了仇人。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该全剧终了,毕竟,主角该泡的妹子泡了,该找的身世找了,该消灭的敌人也消灭了,已经完成了人生赢家成就。   可正当他志得意满之时,他被小伙伴背叛了,小伙伴很厉害,用蛊控制了他身边所有的人,还顺便用武力和智商碾压了主角,主角最后是不得已用一杯毒酒含恨而终的。   整个故事里,步白就是个前期背景板,看完剧本步白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好像在故事的前半段就过世了,那么他该怎么杀掉反派,关键是他连反派是谁都不知道,剧本上就写了一个主角小伙伴,主角哪个小伙伴呀,全天下都是主角小伙伴。   “老大,你怕不是在坑我。” 步白面无表情地对毛团说。   毛团朝他挑了挑眉毛,说:“这点小事自己解决,这回只能死一次,对自己好一点。”   步白拿起毛团狠抱了一下,虽然之后被小爪爪抓出了血痕,但他觉得还是值得的,那触感着实太棒了。   “老大,等我回来。”   毛团背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步白是在一张大得夸张的床上醒来的,醒来之后就感觉他那不可言说的部位有些不可言说的感觉,转头一看,自己手里搂着一个光裸的美少年。   美少年皮肤白皙,双腿修长,眼里还闪着泪光,嘴里不停地哭喊着“不要”,声音都沙哑了。   步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上个世界的他就经常被这样对待,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在被子里呆了好久,觉得快要窒息了,才慢慢地将头伸出来,自己做的事还是要负责的,今后就把这个少年留在身边吧,好歹给人家一个好的安排。   “主人醒了吗?” 又一个红衣美少年从旁边走出,这顶好的姿色,不用问也知道是原主的什么人。   “你是?”步白下意识地问出口。才惊觉不对,急忙问老大:“他是谁呀?”   少年似是一惊,诧异地看着衣衫半露的主子。   “哦,忘记给你原主的记忆了。”老大毫不在意地说。   “你消极怠工。”步白控诉道。   “你还冒犯上级呢。”老大小爪爪一挥,步白的头就是一阵刺痛,仿佛有人用刀子割开,硬要将什么东西塞进去一样。   扒一扒那个恋童的教主   邢烟很快收敛了自己脸上不敬的表情,上前看起来颇为痛苦的某人:“主人怎么了?”   步白痛得看不清事物,只觉得有一双微凉的手揉得他很舒服,自然地向旁边看去,唤出一声:“邢烟。”便昏迷过去。   见他昏迷,邢烟乖顺的表情变了,如同覆上了一层冰霜,全是冷漠的气息,他修长的手指触上少年的脖颈,微微使力,少年白皙的脸就涨得通红,艳丽得如雪中红梅一般。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有十足的把握逃出去,我一定杀了你。”他本是家族不要的弃子,只要再用上几年的时间,他就能让当初欺辱他的那些人付出代价,这时偏偏被这个人抓了来,浪费了他全部的努力,真是很勇敢呀。   等我解决了他们,之后就是你了。   邢烟将手指从那片白皙中抽出,仔细地梳理了步白的墨发,还帮他特地盖好了被子,之后便如同往常一般立在暗处。   被强迫接收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感情的感觉并不大好,步白昏迷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此时身旁的少年还没动静。   步白更想冷静了,在原主的记忆告诉他现在这个躺在他身边,看起来就知道被禽兽了的少年就是主角后,步白最后一点希翼也破裂了。   原本还打算对主角好一点,以求留得自己一条的小命的步白绝望了,现在还是考虑怎么从主角手下逃生比较靠谱。   “邢烟。”恢复记忆的步白也知道了刚才那个少年是何人,严格来说,他还真不算他的娈童,虽是与主角同一批被抓来的,但他从一开始就祈求原主让他当下属,原主本就不缺少年,见他资质不错也就同意了,后来越用越顺手也就留在身边就近伺候了。   “主人有何吩咐?”邢烟出来的十分迅速,好像他一直就没走,步白的老脸一红,原主的爱好太过奇特,这种时候还留一个人旁观。   “帮我拿点药来。”步白决不想承认那个□□鲜嫩小少年的是自己。   邢烟心领神会,下去拿药了,看得步白一阵尴尬。他把被子里的主角用衣服裹起来,期间不时碰到少年的肌肤,让他的心时不时一颤。步白不断地催眠自己,都是男子,没事的。   可他确实不是普通的男子,他是个喜欢娈童的变态,更忧郁了。   邢烟进门就看见步白这副紧张的样子,略略有些惊讶,说了句:“主人,药来了。”就安静乖顺地退到一旁。   步白正忙着照料男主就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表示听到了。   邢烟觉得今天的主人有点不大一样,可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猛然间,他就看见那个只着一件睡衣的教主抱着昨晚临幸的少年走出去了,吓得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步白可不管这些,老大虽是嘱咐过不让破坏原剧情,但也暗示过他只要不太过分,自己可以随意一些,于是他就随意地去弥补昨晚的过错了。   循着记忆来到教主的专属浴池,步白感觉自己这个教主做的是真有钱,把浴池生生弄成了池塘规格的。   用手沾了些水觉得还好,步白才把怀抱中的主角剥开放入水中,春光乍现,步白的脸烧得通红,却还是忍住突然涌上的羞耻感,下了水。   这么大动静下来,主角总算是醒了,就看见了这疑似鸳鸯戏水的一幕,反手就是一巴掌,打了之后还泪眼朦胧地看着步白,吼道:“你这个禽兽还想干什么?”   无辜地被打了一巴掌,步白也是很委屈,原主干的事和他关系本就不大,为何他要忍受这么多。一气之下就把主角点住了,赌气地掐住主角的脖子,往他脸上就是一口,恶狠狠地说:“我想干什么,我什么都干过了,你现在有什么资本来反抗我。”   此话一说,主角立即想起了昨晚的不堪,对步白的怨恨又上了一个层次。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不是步白想要的,但既然都这样了,他也就彻底放弃治疗了。   主动忽视主角杀人的目光,帮他清理昨晚留下的污渍,不可避免地碰到一些隐秘的地方。步白感到手下的人肌肤一阵轻颤,抬头看见满脸绯红的主角,心里一阵草泥马奔过。   “邢烟,把燕枢带下去。”步白好不容易抛弃羞耻心将人打理干净,抹上药物,而后卷起来放在一边,便唤邢烟进来。   邢烟进门看见显然被照顾过了的燕枢,眉头一皱,却还是遵照吩咐将人扛了起来,问道:“该怎么处理他?”   步白琢磨着,如果这样还不做些什么,他这个教主就太过ooc了,于是说道:“带下去关在暗室,饿他几天,让他明白今后该怎么做。”   燕枢脸色一白,暗室在他们这些娈童眼里就有如禁地一般,进去的人几乎都没能出来,他曾经无意中看见过那些人的尸身,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如今也轮到他了吗。   “是。”邢烟回道,果然还是一样的,他透过雾气看向泡在水中的少年,这份朦胧更衬得他如妖似仙,可谁能想到这副美好的皮囊之下是如此狠毒的心思。   燕枢被扔到暗室时,身上未着寸缕,他只能把步白留给他的那件外衣草草裹上,这只能起到遮蔽的效果,御寒则是不可能了。   身上的红痕还没完全褪去,就被新添上的鞭伤覆盖上去,将本就虚弱的燕枢弄得狼狈不堪,同时恨意又增一分。   而处在浴池的步白感受不到这些,他已经好久没作为一个人来感受温度了,浸在水里的感觉让他十分新奇,就忍不住多泡了一会儿。   邢烟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主人安睡过去了,顾不上他的举动是否逾矩,他上前将湿漉漉的少年捞起,目不斜视地擦干了身体。如果忽略指尖的一点颤抖,那这真就是一副十分纯洁的场景了。   “邢烟。” 步白被寒冷刺激得惊醒了,看清了眼前的少年。   其实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知道少年很好看,却不知道到底是如何好看,现在他总算看清楚了,少年很媚,一身红衣让他看起来耀眼得醉人。   “你真好看。”   邢烟一惊,他明白这人的好看意味着什么,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银针,只要他对自己有一丝不轨,就伺机动手。   步白自是不知道这些小心思的,他资历太浅,又没见过什么旁人,纵使有极高的武功也不会用来防备他人。他只是忍不住摸摸邢烟的脸蛋,入手的滑腻让他觉得十分有趣,就又捏了几下,仅仅这样浅尝辄止,便已很满足。   邢烟等了许久,也不见步白有太过分的举动,稍微松下了心神,颇为复杂地看着他,难道只是如此而已。   “邢烟,抱我回去。”步白私心里觉得既然给了他机会去享受,他得好好利用一下,连路都懒得走了。   邢烟不便多问,径直抱起步白向外边走去,少年温热的肌肤隔着一层薄布显得尤为清晰,那昏昏欲睡的样子也十分惹人怜爱,邢烟觉得自己被诱惑到了,更加不明白步白的心思了,一般教主想要哪个人侍寝只需吩咐一声即可,何须这样曲折。   魔教的教众多少对教主丰富多彩的私生活存了些八卦的心思,早上见燕枢被关暗室,便开始猜测下一个受宠的会是谁,此次见到邢烟抱着教主出来,这形势也就明朗起来了,只是不知这个人能在教主身边待上多久。   邢烟在众人奇异的目光下,咬着牙走回了寝殿,将步白轻轻放下,看着他这副迷糊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稍微推了推他。   “何事?”步白泡得有些疲累,连带着嗓音也带了些许妩媚,邢烟猝不及防地又被撩了一下。   “主人今天想要谁侍寝?”邢烟如往常一般问道。   步白一下子就惊醒了,一脸呆滞地问道:“我还有多少娈童?”虽说接收了原主全部的记忆,步白还是有些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有恋童癖的变态这样的设定。   “我把他们都叫进来。”邢烟小贴心办事的速度特别快,不久寝殿原本不小的地上就沾满了数不清的青葱少年。   步白一眼望去,险些被美色迷了眼,他嘴角一抽,略微僵硬地看着前排的一个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绿蚁。”少年回答得十分坦荡。   “这些人都侍寝过吗?”问这句话时,步白的声音是颤抖的,原谅他没有好好回忆原主记忆中残害的那些少年的脸庞,他实在坚持不下去。   绿蚁少年眉头一皱,回道:“只有一些侍寝过,大部分没有。”   还好,我还有的救,步白松了口气,忽地又觉得摧残一个少年和摧残一群少年好似并无不同,忽然感到全世界对他的恶意。   “叫他们下去吧。”步白觉得有些累,况且他也不是重欲之人,无法随便找一个陌生人侍寝。   “主人没有看中的吗?”邢烟问道。   步白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不能随意毁了人设,变态的教主偶尔对一个娈童温柔没毛病,但变态的教主总是不招人侍寝就是个问题了。   可他实在下不了那个手,他求助似地看向邢烟,这里也就他比较熟悉了:“就你了。”手指一指,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主人,你可想好了?”邢烟笑着说,步白的背后泛起一阵寒意,神经粗大的他什么也没察觉到。   “想好了(●°u°●)」。”步白天真地回答道。   扒一扒那个恋童的教主   挥退了众人,步白带着邢烟进入了内室,自己先脱下外衣,只露出一件洁白的内服,隐约可以看见那精巧的锁骨。他回头看着从刚才开始就丝毫没有动作的邢烟,问道:“邢烟,你怎么不脱?”   邢烟的神色格外阴沉,可步白好似感觉不到一般,上前就解开了他外衣的结,一件一件地帮他脱着,要多急不可耐就有多急不可耐。   邢烟指缝间的银针已经开始露出寒芒,只要一个动作,就能结束这个变态的生命。他微微犹豫了一下,莫名地想看步白接下来的行动,想看这个在一天之内改变了如此之多的人能否再给自己一个惊喜。   步白的思想从头到尾都很纯洁,他需要一个人侍寝,而他认识的只有邢烟一个,熟人比较好说话。   “邢烟。”两个人已经盖上被子,就等下一步的行动了,步白忽然扭头看向少年,“我不想找人侍寝。”   这回轮到邢烟讶异了,他撑起脑袋,俯视着看起来似乎有些害羞的少年,问道:“为何?”   “我喜欢了一个人。”说道心上人的时候,少年表现得像怀春的姑娘一样。   “是燕枢吗?”最近服侍过教主的只有他一个人,邢烟想猜出来并不是很难。   “是。”小教主的脑袋微点了一下。   “那为何要把他关进暗室,那地方可是会死人的。”   步白的脸色一白,神色显出了慌乱的意味,紧紧地抓住了邢烟的手:“我只是气不过,我不想他讨厌我,我没想他死的。”小教主第一次在意一个人,竟表现得如此纯情,这是邢烟没预料到的。   “我明天去看看他,你别担心。”邢烟回道,随后将小教主安慰地睡下了。   看着他睡着时安静的模样,邢烟不禁有些迷惑,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是从来如此,还是只是对那个人如此,为何他今天才了解到这一切。   “总算是混过去了。”步白长舒了一口气。   “你人设都崩的差不多了。”老大敲打着步白的脑袋说道。   “没崩完就好,况且我也需要一个理由来保护主角。”步白回道。   老大也没太过苛求,摆摆手说:“小心别玩坏了剧情。”   “不会的。”步白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自信地说。   事实证明,flag不是随便立的。   步白这一觉睡得确实不错,教主的大软床很合他的心意,可惜的是,醒来时没看见邢烟。虽是只有一天,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伺候,下意识地就想寻找他的身影。   “主人,出事了。”邢烟像是起得很早,衣服上沾满了清晨的露水,他急急忙忙地走向步白,禀告着,“燕枢快不行了。”   步白一听就傻了,主角不行了,他的主角光环呢。然而现实不容许他一直傻下去,步白连鞋子都没穿,就向暗室奔去,邢烟紧紧地跟在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那白皙的双脚,眼中全是晦暗不明。   燕枢的情况确实不大好,被那样对待之后就立即被送来了这里,身体本身就受了寒,加之遭受了那般的毒打,原本上药的伤口也发了炎,身上的新伤看起来颇为严重,步白赶过去的时候,伤口上还在流着鲜血。   步白更加愧疚了,他本来只是想让这人吃个教训,没想到属下理解有偏差,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从木架上解下来,公主抱在怀里,不顾那人满身的血污,径直向寝殿奔去。   邢烟不愧是一个好助手,片刻就准备好了伤药和清水,步白没有吩咐任何外人,自己给燕枢擦拭血迹,涂抹上上等的伤药,然后在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   “主人,鞋子。”邢烟终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声。   步白这才注意到自己光裸的脚丫,还没等他有任何动作,就被邢烟抱起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而他则弯下身来,握住了步白的脚踝,入手的冰凉与娇嫩让他的眸子一暗,下意识地将动作放缓。   鞋子一穿好,步白又急急地向昏迷着的燕枢跑去,紧张地盯着。   先倒下的却是步白,早上的奔波着实让他受了凉,这般的看护没持续多久,他就感到一阵头重脚轻,接下来便人事不知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邢烟的怀里,步白还颇为欣慰地爱抚了邢烟的脑袋,想着这个下属真是忠心,开口第一句话却是:“燕枢如何了?”   “还没醒呢。”邢烟直说道。   步白的愧疚更浓了。   “主人先去休息吧。”邢烟建议道,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   “可是……”步白不安地看向床上昏迷的少年。   “我亲自来照料他。”邢烟笑着说道,神色很是诡异。   步白微微有点放心,他最信任的莫过于这个从一开始就待在他身边的下属了,毕竟他还从未让他失望过。   步白是被抱离寝殿的,他喜欢这种不用自己动的感觉,也就没有特意提醒邢烟将他放下。寝殿里有燕枢,步白只能挑选了最好的一间客房住下,好好修养他的身体,为将来和主角的见面做好准备。   燕枢在步白离开后两天的时间醒了,第一眼见到的是正在给他喂药的邢烟,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嗯。”邢烟不自觉地点了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谎已经说出去了,他被自己的心思一惊,停下了手中喂药的动作。   “我自己来吧。”燕枢见邢烟呆住,虽是不解,却也没过多深究,主动接过药碗,自己独自喝起来。   “既然你醒了,我也不便在此多呆,饭菜和汤药会有人帮你送来的。”邢烟没体谅刚刚转醒的燕枢,直接将他交给了其他下人。   燕枢看着邢烟离去的身影,默默记下这人的恩情,对他的印象从以前的厌恶变成了他是个不善表达的好人,当真是阴差阳错。   邢烟是去找步白的,他急于想确定些什么,推开木制的房门,只一眼就能看见床上倚着的少年,他朝他一笑,问道:“燕枢醒了吗?”   邢烟忽然就冷静下来了,恢复了平时轻挑的模样,回道:“醒了,主人要去看看吗?”   少年似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对邢烟说:“带我过去吧。”自然地伸开双臂,邢烟快步上前抱住了那一抹雪白,少年很轻,抱着并不吃力,蜷缩在他怀里的时候,像只慵懒的猫咪一样。   一路上邢烟都十分安静,步白却有些不习惯,总是说些无聊的话语。   “邢烟,这些天辛苦你了。”   “邢烟,你还是那么好看。”   “邢烟,你抱得真稳。”   像个聒噪的孩童,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给亲近的人听。   邢烟保持着高冷的姿态,全程没有回应这些无聊的话语,相处得久了,他便愈发大胆起来,好像在心里明白,这个总是朝他笑着的少年,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燕枢。”少年一见心尖尖上的人,就立马飞奔过去,像个急于求赏的孩子。   燕枢到底还是个少年,不大会遮掩自己的情绪,眉眼之间尽是不耐。   步白满腔的热枕被浇了个空,迅速将脸上的喜色淹没,露出桀骜而薄情的模样,他将手伸进燕枢的衣服,肆意挑弄着他,看着他隐忍的样子,笑得妖媚又残忍:“不想我碰你?”   “不敢。”燕枢回道,声线都是颤抖的。   “不是愿意而是不敢吗?”小教主似是被激怒到了,紧紧咬住燕枢的唇,身下的人在不断地挣扎反抗,他也全然不在乎。   燕枢感觉有什么顺着小教主的吻传达过来,带着丝丝的甜味,可他清楚这东西并不如它尝起来那么美好。   “不要。”肺腑里涌起一股热气,燕枢急于找什么东西来消灭这股热浪,自然地向步白靠过去,整个人缠在他的身上。   邢烟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看着本来软绵的少年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爪牙,显示出凶残的一面。   “你退下吧。”步白朝邢烟说道。   “为何?”你以前不都是不会回避我的吗,如今,是因为他吗?邢烟冷漠地看着陷入□□的燕枢,眸中满是怒火。但他还是明白自己的本分,现在他还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拒绝这些。   步白心里回答道,因为我没有做那种事还被人围观的习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眼看着邢烟默默退下。   “小白,你想干什么?”老大保持着高冷地问道,就算看得自家小软萌刚刚给一个小少年下了媚药,还是表现得那么从容。   “维持人设。”步白回道,将神志不清的燕枢推到一边,“我是个恋童的变态,这个难度有些大,我还是专注做一个爱而不得的变态吧。”   老大叼着烟卷的嘴有些抽搐,问道:“你不怕主角恨你?”   “他已经够恨我的了。”所以不怕再多恨一点。   扒一扒那个恋童的教主   步白是不至于真对主角小可爱动什么真格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燕枢,他觉得有点尴尬。   好在他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的纯真小少年了,脱起衣服来都十分得心应手,脱完燕枢的衣服,就来脱自己的。   这种药物最主要的的作用并不是迷情而是致幻,能让燕枢在产生做了那种事的幻觉,可是这还不够。   步白一咬牙,俯身在燕枢雪白的肌肤上落下一个个暧昧的吻痕,直到遍布全身才停下来。   步白觉得自己在轻薄小少年,莫名生无可恋,哀伤地躺在一边,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醒来就看见窝在角落里的燕枢,泪眼朦胧的,衬得那一身红痕格外刺目,偶尔看向的眼神中全是仇恨。如果真有一个东西能测试仇恨值的话,他怕是早就刷满了吧,莫名悲伤。   “你究竟想怎样?”燕枢怒吼道。   想上你呀,少年。步白心中吐槽,脸上却是一副真心被践踏的模样,迈着步子就向缩得不能再缩的燕枢走去,顺手摸了少年的胸膛一把,暧昧地说道:“我是喜欢你呀。”   少年抖得更厉害了,步白最瞧不上他这种害怕的样子,狠狠吻住了燕枢的唇,看着他呼吸不能的样子,恶作剧似的笑了:“今后我就只属意你一人,可好?”   燕枢没有回应,步白也就当他默认了,开心地抱住光裸着的某人,脸上是说不出的满足。   邢烟其实一直待在门外,听着燕枢不停发出的□□声和那暧昧的水声,心里想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空落落的全是黑暗,他独自一人从日光正好站到了月色已浓,身上落满了层层露水,十指都冻得冰凉。   直到深夜,那干扰他心神的声音才安静下去,他才动了下僵硬的手臂,轻手轻脚地推开紧闭的房门,走进昏暗的寝殿。   步白办事的时候身边向来不爱留人,他一直是那个例外,可这个例外如今也变得和别人一样了。   一场□□过后,步白的脸上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妍丽的色泽,嘴唇微肿,对着邢烟发出无声的邀请。   床上有两人,而邢烟的眼里就只装下了一人,他粗鲁地将燕枢从步白的怀抱里剥离,有如宣誓主权一般地抱住了昏睡着的某人,朝着如樱花似的唇瓣就是一个深吻。   力道不算轻,怀中的人不听话地挣扎着像是要醒来,邢烟却不会这么容易让他如愿,他觉得还不够,他想要的还不只这些。   如同步白曾对燕枢做的那样,邢烟也对步白做了相同的事,不一样的是,步白所喂的是媚药,而邢烟的,只是迷药罢了。   怀中人总算是停止了抵抗,邢烟看着那人满身暧昧的痕迹,冷笑一声,脱下自己绯红的衣袍,露出里面滑腻的肌肤。既然忍不住,为什么要忍耐,为什么我不可以,明明先看上你的是我,先待在你身边的也是我,他有什么资格和我抢。   仿佛发泄一般地将自己的痕迹覆盖在原来的红痕之上,狠狠地吻住那诱人的唇瓣,不时发出暧昧的水声,身下的人无法给他一点回应,邢烟听不见那人娇媚的□□声,也感受不到那人的欲望,心里的暴戾怎么也无法压下。总有一天,我会折断你的翅膀,让你心甘情愿躺在我的身下,任我施为。   邢烟在步白醒来之前就离开了,他需要一些时间去处理自己的身体,还有心里喷薄而出的情感。   而步白光顾着照顾刚□□完的燕枢,也没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等他察觉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难道是药性太烈,解药也不能完全消除药性,自己在睡着后又把主角小可爱给办了,那自己真是罪孽深重。   他看着还沉浸在绝望中无法自拔的主角,露出慈父般的目光:“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在我有生之年。忽然想起他还要陪主角一条命,步白的心情更加惆怅了。   身上这么多痕迹也没法马上将自己收拾好,步白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先给自己穿好衣服,往原来放衣服的地方一看,本该躺尸在那边床上的衣服不见了。   正疑惑着,身体就被一双温暖的手触碰上了,回头就看见还冒着热气的邢烟,明显是刚刚沐浴过,不自觉地就冒出邢烟小天使真爱干净的想法。   “主人,我来帮你穿衣。”邢烟的表情很正经,但步白生生从里面听出了我来帮你脱衣的暧昧感,果然有些睡糊涂了。   这衣服也不知道邢烟是从哪里找到的,步白再一次肯定了邢烟的办事能力,邢烟的手指长得极美,被这样的人服侍的步白觉得很满意。当他享受完这一切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将目光投向燕枢,步白觉得他的眼中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骗子”,回忆了一下他和邢烟的姿势,似乎他刚刚就像是变态教主在享受男色一样。   步白不动声色地让自己和邢烟拉开距离,现在他是有心上人的男子,不能和以前一样不知道洁身自好。   察觉到步白的疏远,邢烟的脸色更加暗沉起来,这个人总是爱挑战他的极限。步白温柔地看向燕枢,半是强迫,半是调情地拉开了燕枢身前盖着的被子,纤细的手指拂过燕枢的肌肤,一件一件地为他穿衣,说不出的细致温柔。   “你今后就是我的人了,由我来照顾你。”步白拉过燕枢的手指放在自己嘴里含着,那张未张开的小脸上全是妍丽的色彩,“若是以后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可以随便惩罚我。”   “不敢。”燕枢是不信这个人会有什么真正的感情,他永远是这副撩人的模样,不知有多少人被他的容貌所惑,却没有人确确实实地被他放在心上过,那种人的下场他见过太多,所以不会步他们的后尘。   小教主好像是有些失望,那双水眸里满是落寞,他注视着燕枢的双眸,那份哀伤几乎将燕枢吞没了。   “别这样。”燕枢说道,尽量将视线从小教主身上移开,看向其他地方。   “枢枢是在关心我吗?”步白灿然一笑,如三月春光。   燕枢说不出,他可以对残忍的小教主冷面相对,却唯独不知怎么应付这个像孩子般纯粹的存在,这份爱恋太过纯粹而耀眼让他无所适从。   这在步白看来,就是动心了却死不承认的傲娇模样,他感动地吻着燕枢,嘴里不停嘟囔着:“枢枢,我的枢枢。”燕枢将指尖陷进肉里,才忍住了推开身上人的冲动,他还不能拒绝这个人,至少现在还不行。   步白以前没宠过任何人,谁也没想到他一旦宠爱起一个人来竟是这样的疯狂。教众们看到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教主就为了那一个人,学会了伺候人的一切,整天忙里忙外的只为那人的一个笑脸,一句夸赞。甚至连自己的寝殿也不住了,独自一人搬到离得最近的客房,将那奢华的一切都留给了那人,理由仅仅因为那人可能不太喜欢他。   教众觉得这样不大对,可连教主最亲近的邢烟大人都没多说什么,他们也不好太过议论。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个月,终是有人忍不住,拦住了正要为燕枢取茶的步白:“教主,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燕枢只不过是一个娈童,不值得您如此对待。”   步白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着进言的男子,说:“他不是娈童,是我的爱人,这点希望你们记住。不然,我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提醒你们这一点。”在属下面前,他还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变态,只有在面对心尖那人时,才会收起爪牙,露出温暖无害的模样。   那个下属在步白走后总算是支持不住,跪倒在地,而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只要再深入一分,便性命不保。   自那之后,再无人敢到步白面前说燕枢的不是。   燕枢也显得格外乖顺,只要不触及到房事,他还是能做好一个娈童的本分,忍受步白时不时的上下其手。可是,一个不吃肉的教主他注定不是一个好教主,在这些日子里,步白也多次乘燕枢不备,对他下药物,然后□□他的身体。每次醒来,他都能清晰感受到来自枕边人的一股恨意,却还是装作不知,一如既往地对燕枢好。燕枢的恨意对他来说就像□□,不停地侵蚀着他的理智,搅得他痛苦不堪。这般和平的假象,他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这些日子以来,邢烟一直在筹划逃跑的事宜,再待在那人身边他不知还能忍受多久。自从有了燕枢以来,那人便不再需要他的陪伴了,满心满眼的全是另一个男子。唯有忙碌可以使他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算计他们的未来,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同归于尽的荒唐事。   扒一扒那个恋童的教主   夜黑风高夜,最是一日伤心时。步白独自一人挑了一个僻静处饮酒,他不是傻子,燕枢爱不爱他,他还是能够感觉得到的只是不甘心,也放不下。他虽喜欢他,却还不至于脱下自己骄傲的外壳,将仅剩的那一点尊严放在他面前任他践踏。只有在无人的时候,他才会放心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一坛酒被喝掉了大半,步白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了,恍惚间,看见一抹红衣妖娆,向他走来。   那人的怀抱如此熟悉,步白也就没有推开,他看向那人,问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唇齿之间泛着酒香,让抱住他的人僵硬了身体。紧闭的牙齿被那人柔软的舌头撬开,步白想抗拒,却被缠得更紧,桃花的香气在他的口中回荡,引起一阵□□的冲动,他拼命地想向这一片冰凉靠近。   邢烟原本暗黑的眸色在这般的热情下变成了炫目的红,看着因药物而深陷其中的男子,露出残忍的微笑,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也就怪不得我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如此想要过一个男子,在此之后,他也不会想要其他的任何人,那个艳丽的少年不知何时变成了心口的一颗朱砂痣,就算是剖开心脏也取不走他在他心上留下的痕迹。   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生动的他,没忍住索要了许多,随后静静地待在床上等着他醒来。宿醉醒来的滋味并不好受,步白一睡醒就看见了身旁的少年,瞬间明白了一切,这个姿势,这个时间,还有萦绕在身边的酒香无不在提醒着他昨晚的过错。步白的眼睛由一开始的惊异变得愤怒,最后染上浓浓的痛色,他抽出被丢弃在地上的配剑,剑尖对准了邢烟的胸口,质问道:“你怎么敢?”不知是在问邢烟,还是在问自己。   邢烟却半点没有退却,反而向前一步,让锋利的剑尖划破他娇嫩的肌肤:“主人,昨晚你喝醉了。”   的确是醉了,剑从步白的手中滑落,想来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邢烟:“是我强迫你的吗?”   “是属下自己愿意的。”邢烟回道,眼神平静无波,而他的人却不如表面那么冷静,“我心悦主人。”   步白目光呆滞,好久都没反应过来这一事实,这个他最信任的人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他一时有些不能接受:“今后别让我看见你。”不愿杀,便不见吧。   弯下身子寻找昨夜不知被遗落在何处的衣服,步白此时脑子里是一团乱麻:“老大,我真的是那种会酒后乱性的人吗?”   “你不是。”老大语气悠长,这份平静一定程度上安抚了步白躁动的心。   “谁是?”被那严厉的小眼神一瞥,步白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来他还有禽兽这个属性。   昨晚的一切老大其实都看在眼里,也知道自家宿主是被邢烟坑了,但借此机会让他长点教训也未尝不好,防止以后他再因为贪杯把自己作到别人手里。   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在步白心里结了一层寒霜,来人是燕枢。   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情况,燕枢也就大致懂了,他早就不是未经□□的少年,何况面前的人也没有遮掩的意思。他看着满身红痕的步白,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打扰两位了,你们继续。”   “枢枢,你听我解释。”步白见状就要跑出去,却被邢烟一把拉住了,耳边是那人隐含着怒气的话语:“把衣服穿好再出去。”   步白这才注意到身上的状况,忽然就不想追了,软倒在原地,不发一语。   追上去又能怎样,做了就是做了,有什么理由去辩解。   况且,那人也不会在意,他从未在意过自己。就算自己在干活时故意弄伤了手指表现给他看,他的视线也从来不多停留一分,不流露出一点心疼。   终归是不爱。   所以放他一人,独自折腾得狼狈不堪。   邢烟为他披上一件外衣,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看着他,尽了全部的努力才遏制住了自己留下他的冲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想将那人的目光夺过来,让他只看得见他一人。   此地终归是不能久待,容易让他回忆起之前的狂乱与不堪,何况,他还要解释给燕枢听。看上一个人本就如此,先陷进去的便失了尊严。   步白从没觉得穿衣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他的双手仿佛生了锈一般,总是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但好歹是穿好了,虽然松松垮垮的,不像个样子。   他艰难地向燕枢所在的地方寻去,每走一步都是撕裂一般的痛楚,他却没有心思顾及这些,执着地向自己毕生的信仰走去。   “枢枢。”   燕枢走得不远,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停下,胸中似有一股郁结,不得发解。   “那是个误会,昨日我喝多了些,没想到会这样。”步白笨拙地解释着,眼睛里含着水光。   “与我何干。教主不一直是这样一个人吗,在我之前不知玩弄了多少少年,如今不过是露出了本来面目而已。”燕枢讽刺道。   “不是的,枢枢。”步白从来没有向人解释过什么,他也从来不需要解释,所以,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不知道如何去澄清自己。   “说到底,燕枢不过是一介娈童,教主不必过于在意,想玩弄哪个少年就去玩弄哪个,燕枢也不会过问半句。” 燕枢本不是刻薄的人,今天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言语如刀,字字伤人。   步白也不争辩了,他定定地看着燕枢,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枢枢,我说过,我做错了事,你可以随便惩罚我。如果你不动手,我来,可好?”话落,随身的长剑已穿透了腰腹,只余下一寸血红的剑尖露在外面,彰显着主人刺得有多狠。   嘴角溢出鲜血,步白看向燕枢,问道:“可够?”   “够了。”燕枢向步白怒吼出声,奔上前将长剑拔出,溅出的鲜血染红了他淡青色的衣袖,连带着飘飞而下的血红花瓣一起染红了他的整个世界。   花瓣纷飞中,淡青色衣袍的少年抱着怀里被血色浸染的少年,神情是极度的焦急,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红衣的少年,眸子早已被血色侵占。   步白这次受伤不轻,燕枢只好整日地待在他身边照顾他,看着他每次像个傻子一样的笑容,都忍不住地烦躁起来。步白只让他来喂药,任性得像个没成年的孩子。   时光匆匆过了几天,不久就是燕枢的生辰了,步白为他特制了一个香囊,里面的香料是他精心找人配置的,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个小秘密,这是他不准备告诉燕枢的隐秘的心思。   时间一到,燕枢像往常一样来给他喂药,今天的燕枢显得尤为心不在焉,几次都将药汤洒出,步白看他这副样子,有些担心,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燕枢不耐地回道,眉眼间的厌恶让步白一惊,他已经好久没见到这样的燕枢了。   “枢枢,给你。”步白从枕头下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香囊交到燕枢手里,脸上写满了期待。   “嗯。”燕枢回道。   没有想像中的喜悦,步白有些失望,继续乖顺地喝下燕枢喂的每一口汤药。   汤药喝完,燕枢也就自顾自地离开了,留下步白一人对着他远去的身影发呆。   此时樱花也到了飘落的时候,点点粉红散落,如雪似霞,奈何总有人不懂欣赏,燕枢就是一个。他还在想昨晚的事,在他快要睡下的时候,那个救过他一命的少年身着黑衣闯了进来,问他愿不愿意和他合作,一起逃走。他自是愿意的,没有一个男子甘愿在别人身下求欢,他也是如此,他恨透了将他害到如今这般田地的步白。所以在那人提出需要他下药迷晕步白,以争取他们逃走时间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来到厨房时,燕枢乘着所有人不备将一整包白色粉末下到即将送给步白的汤药之中,搅拌着混浊的药水,他眼中全是快要重获自由的喜悦。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最难的竟是自己这一关,被少年用信任的眼神盯着,燕枢的手莫名颤抖,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眼前这人,曾碾碎他所有的尊严,还差点致他于死地,他没必要对他心存任何的怜悯。   温热的药汤入喉,虽是苦的,步白却硬生生从里面品出了一丝甜味,他满心欢喜地看着给自己喂药的少年,周围弥漫的都是幸福的气息。   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步白急忙拉住了燕枢的袖子,白色的瓷碗瞬间摔落在地,如同少年的爱意一样,被砸得粉碎。   “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我把整颗心都剖开给你,还不够吗。   人的意志终是战胜不了药物,步白在短暂的挣扎之后就陷入了昏迷,手从燕枢的衣袖上滑落,彻底失去了意识。燕枢的神色有些复杂,他握紧了身上的匕首,几次想拔出都没成功,最后只能放弃。   这么让他死了未免太过容易,燕枢想,看着床上昏迷的步白,下定决心,等我再回之日就是你万劫不复之时。   有了邢烟的帮忙,这次出逃比预料的要简单许多,等到有人发现时,他们已经逃了一段距离了,而唯一可以做决定并追回他们的人,却还在昏迷不醒。   扒一扒那个恋童的教主   转眼间,五年的时间已过,步白也从一个少年长成了成年男子,原本就不俗的容貌在岁月的淬炼下愈发光彩照人,让人难以直视。   五年的时间不短,足够燕枢培养好足以对抗他魔教的势力,也足够那个少年成长为一个真正成熟的领袖。步白听着下属对燕枢近况的回禀,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他也该来了,不是吗?   该来为当年的羞辱报仇了。   这几年步白身边的娈童都被遣散得差不多了,如今只有绿蚁一人,他曾问过他为何不离开。那时,绿蚁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怨恨,这个人好像从未对他展露过应有的敌意,他说:“我本就是青楼出身,与其回去为了一点银钱把自己出卖给各样的人,不如专心服侍教主一人,至少您不会轻易抛弃我。”   “我不会?”步白有些惊讶。   “您不会。”绿蚁坚定地看着他,步白不明白他这种自信从何而来,但很受用,总算有一人能稍微明白他一点,而那人却不是他,这着实酸涩得很。   绿蚁一直想履行作为男宠的义务,他需要一个更牢固的关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可是步白不愿。对于他,步白一直有意无意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连所谓的侍寝也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过去他不信,教主会对别人有什么真情,如今却是不得不信,他曾经亲眼看过白天骄傲如斯的男子,夜晚一人独自抱着酒坛哭泣。   “教主。”绿蚁用手臂环上步白的脖颈,暧昧地在他的敏感处呼出一口气,没有收到以往一般的拒绝,便得寸进尺地想更进一步。   “绿蚁,这次你先离开吧。”步白抓住身旁蠢蠢欲动的手,说道。   “你会离开吗?”绿蚁问。   “会的。”步白说道,那双水润的眸子笼上了一片淡淡的忧伤,凄清得让人心疼。   “那我陪着教主。”   说完就感到脖颈一痛,不能控制地从步白身上滑落下来。   “带他走。”步白将怀中的男子交给下属,“不要再回来了。”   那黑衣人却没有动,注视着高位上的男子,做出一平生第一件逾矩的事:“教主不随我们一起走吗?”   “我随后就走,你们先从密道离开。我想跑的话,江湖里是没人抓得住我的,我还等着带你们东山再起,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步白难得温和地看着下属,耐心地解释道。   最后一人也离开了,步白独自坐在高位上,静静地等着燕枢的到来。他自问还算仁慈,没有拿所有人给主角陪葬的想法,这些在命运控制下的小炮灰,逃脱了名为主角的厄运,接下来的人生就能由自己控制了,算是他为这么久以来的任性做出的一点补偿吧。   步白凭空变出一颗药丸来,问道:“老大,这个真能保证我假死一年吗?”   “嗯。”老大回道。   “我可能有些不习惯,太久没死过了。其实不用伺候主角的日子还是不错的,我有些舍不得离开。”老大不搭理他,步白觉得无聊了,吞下了那一枚小小的药丸。   好疼,五脏六腑都仿佛要炸开,步白快要疼得哭出来了,只是一颗假死药而已,何必把体验做得如此真实。   但该装的逼还是不能放弃,步白保持着微倚的姿势,坐在最高的座位上,看着淡青色的男子带领着一群正义之士向他走来,熟悉的身影与五年前那个背影重叠,悲伤莫名。   “枢枢,别来无恙。”同样温柔的话语响起,少年已不是少年,而他也不是当初那个无力反抗的男子了。   仅仅是一句问候,燕枢旁边的那群小伙伴就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吵嚷起来。   “枢枢是你能叫的。”   “魔头,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魔头,把你的人都叫出来,我们决一死战。”   这些步白都好似没有听到的模样,一双水眸始终落在最前面的那一人身上:“你也是这么想的?”   燕枢没有立马回答,但步白懂了,当看到他眼里如五年前一般的仇恨时,他就明白了,这场爱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人的独角戏。   “你确实应该恨我。”没等燕枢回答,步白自顾自地接着,好似他从未在意过那个答案,“毕竟我曾经如此践踏过你的骄傲。可惜,我的命不能给你。”   燕枢脸色一寒,注视着高座上那人的一举一动。   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招?   这是他的疑惑,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惑。   没有人敢上前,生怕做了那挡刀之人。   步白见此,觉得挺好笑,他便笑了,如黄泉路上的彼岸花,绝美而凄清。毒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溅在他雪白的衣袍之上,盛开出一朵耀眼的血花。   总有那么一些人,越是身处险境越能焕发出超乎常人的美,濒死时的步白比他平时少了一些桀骜,多了一份温柔,这份罕见的温柔糅合在那将死的绝望之中,格外引人心颤。   就连他的敌人也不得不承认,这魔头的确绝美。   不知是步白的虚弱让他们放松了警惕,还是实在无法从这般景象中清醒,在场的人都愣在了原地。除了那两人。   邢烟几乎是在察觉到不对的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步白面前,扶住了行将倒下的人:“你做了什么?”虽是询问,但他怎会不懂,真相太过于残酷,他宁愿相信脆弱的谎言。   步白现在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只觉得在魂魄快要离体时,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了自己,等到听到声音时,他便认出了来人:“邢烟。”   “是我。”亲吻着步白的额头,邢烟眼里是如海的温柔与眷恋,“你再叫我一声,可好?”   没有人回应,燕枢来到步白近旁,伸手去触碰那人的鼻息,很安静,没有一丝热气:“他死了。”   邢烟知道,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他怎会不知道。他是第一个来到他旁边的,第一个感受到那微弱到静止的心跳,第一个抓住那人猝然滑落的手,他只是太过绝望,本能地想找寻一点安慰。   燕枢在一旁看着,看着他的好友,那个总是拼尽全力帮助他的友人抱着他的仇人心如死灰。而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背叛,而是和那人如出一辙的心痛,太过疼痛,太过恍惚。   他自那天起一直在想总有一日,他会回到这里,让那人付出代价,他花了五年的时间去完成第一步,却不知道第二步该如何做。他希望他付出什么代价,比起让他全无生机的躺在这里,他似乎更想看到这人鲜活的模样,无论是在强迫他还是在服侍他时那副鲜活的模样。   “邢烟,他已经死了,把他交给我。”燕枢这么说着,他明白他多少含了些隐秘的心思,正因如此,他连那人的尸身都不愿放过。   “交给你,凭什么,他是我的妻子,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交出来。”邢烟一向待人亲和,这是众人第一次看见他这般狰狞的面孔。   如果说刚才邢烟冲上来时,燕枢没有明白他的心意,如今却也该懂了:“你竟是爱他的?那你为何要帮我?为何和我们一起攻打上来?”   邢烟抚摸着步白毫无血色的脸颊,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呵护,指尖碰到那抹血色时僵了一瞬,又极其小心地擦去,然后略带轻挑地触了一下那柔软的唇瓣。   时间不算长,却也不十分短,就在燕枢以为不会知道答案时,他开口了:“他不爱我,我一直知道的,他心里想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人。但我为何要放手,他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他就够了,他不愿在我身边没关系,我只要折断他的羽翼,让他逃无可逃就好了。我就是要让他一无所有,那样他就只能看着我一人了。”   或许是爱一人太苦,等一人太累,邢烟一开始就选择了最有效却也是最残酷的方式。   邢烟将人从高座上抱起,不理会还处在震惊中的燕枢,径直向殿外走去,面前就是数不清的正义之士,却无一人敢拦。邢烟的气息太过可怕,凡是有阻拦意图的人,都感到一股阴森森的杀气包围了自己,直到动作被收回,那股另人不安的气息才离开。   燕枢是想留住步白的尸身的,他何曾不想再抱一抱那人,仔细地看一看他,他们已分别太久,久到他都忘了当初为何要离开这里,不离开不就好了。他其实是愿意的,愿意和那人欢好的,不过该听见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找不到理由去拦住邢烟,他说的对,他没有资格,他的爱渺小得可怜,被恨意一掩盖,就看不见了。   邢烟喂步白吃了一颗药,这药可以保证肉身暂时不腐,但这还不够。邢家早已是邢烟的天下,他要做什么本就无人可以反对,就连提出建造冰室这般莫名的要求,那些人也没敢多说一句话。   冰室建好前,步白就暂且被安置原本为他准备好的房间里,这里是邢烟五年前回来时就修建好的,里面的东西全是照着步白的喜好来的,看起来和步白在魔教的寝殿很像。当时他想,若是步白一开始不愿意,他就不与他同房,他可以花费五年时间去谋划攻打魔教,也可以花费更久的时间去感化步白只要他不离开他就好。   扒一扒那个恋童的教主   该离开的,和不该离开的人都走了,燕枢独自一人躺在魔教大厅冰凉的地板上,泪水从眼睛里涌出,经由脸颊流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本该是喜悦的地方在疼痛着,他不安地蜷缩起身体,紧紧地抓住那个小小的香囊,脑海中浮现那夜那个少年脸上的悲伤,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没有比死亡更难挽回的事,从今以后,再没有人像少年那般纯粹地爱着他了。   步白被换上了与邢烟相同的衣服,邢烟看着愈发艳丽的爱人,说道:“我原本就想你穿上这件,会很好看。果然,真的很好看。”   步白的墨发散落着,如流水倾泻,柔顺地依附在火红的衣衫上,而他,也柔顺地依偎在邢烟的怀中,那双水眸安详地合着。邢烟用手指穿过步白的手,十指相扣,入手的触感,细腻而柔软,让他不舍放下,不忍离去。虽然他知道,一旦入了冰室,这人的身体就会变得僵硬,再不复现在的柔软,但他没有办法,他想不出其他手段来留住他。他的教主这么不喜寂寞,怎能让他孤独一人在地下消逝,他舍不得。   将人放入冰室的那一天是个怎样的天气,邢烟已记不得了,冰室中本就没有冷暖之分,他只记得那天是自己亲自,一步一步地将那人送进那布满冰雪的地方,那么怕冷的男子,全程没有动一下。   他细致地帮他梳理好墨发,步白身上还穿着那件绯红的衣衫,在这片冰雪之地显得格外亮丽,如冰中迸发的火焰,虽没有一点温度,却无端暖了邢烟的心。   今后我来陪你可好,就我一人,唯你一人。   步白死的那天,已是深秋,魔教院子里的那一片桃花只剩下蜿蜒的树枝,显得格外萧瑟。爱人的死连同那片桃花一起,成了邢烟心中不愿提及的殇。   他将府中原来那片桃花林除去了,种上了鲜艳的腊梅,越是最寒冷的时候越是开得娇艳的花朵,那如火的颜色能稍微使他的冬天不那么凄冷。   一年的死亡已是足够,步白从沉重的黑暗中醒来,所看见的就是雪白的冰室和冰室外还未盛开的红梅。   院子里并无外人,若不是这般精细的布置,步白怕是会以为这只是一个荒废已久的庭院。他微蹙着眉,摸摸自己身上单薄的红衣,不禁抖了一抖。   “老大,我本以为按正常情况,我该被入土为安的,我都做好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准备了,结果被保存得这么好。”步白觉得整个人都不对劲,自己过世如此之久,指尖居然还残留着些许温度,属于活人的温度,“是谁干的?”   老大瞧了一眼他,说道:“是邢烟。”   “邢烟小天使果然对我好。”步白想起那个人,眉眼不自觉地软和下来。顺着门前的台阶往下走着,白皙的双脚踩在光滑的石板上,竟是一点声音也不曾发出。轻轻越上墙头,步白转身就离开了这座府邸。   “不去见见邢烟吗?”老大问。   “总是要离开他的,何必给他多增纷扰呢?”步白不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他对于自己身边的所有人而言,不过是一个过客,一个完成任务就会抛下他们的无情的过客。所以,他理智上是不想与别人有太多的羁绊,无论对邢烟,还是对那些追随他的教众们,他总是找着机会来摆脱他们。   靠着老大小雷达,步白很快就找到了燕枢,身着青衣的男子正站在饭馆二楼的窗前,平静的眸子扫过地面上喧闹的人群,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的样子。   步白停在他对面的屋顶上,关注着燕枢的一举一动,按时间来说,那个小伙伴不久之后就会背叛主角了,而他只要在暗中保护,等待时机去刺杀那人即可。步白估摸着,自己的武功在这个世界应该属于高手的行列,想暗杀一人该是再容易不过了。   然而,那是理想,现实是在经受了一年的冰冻后,那股寒气早已伤害了这具身体的肺腑,步白的体质如今可以说是相当孱弱了。察觉到这一点还是在步白不慎吐出第一口鲜血的时候,那浅淡的血腥味很快就吸引了燕枢的注意,待到他细看时,却被漫天的花瓣迷了眼,只捕捉到一抹红衣,转瞬即逝。   他心下疑惑,却也不好立即去追查,目光也被悠扬的音乐声诱拐过去,今日是花魁游街的时候。往日里,燕枢从不在意这类的活动,他心里已住一人,便觉天下所有的美人都失了颜色,此时是恰好碰上了。   若隐若现的纱幔中的场景可不如外面看起来的那般香艳美好,步白一只手控制住了花魁的腰身,一只手掐住他的脖颈,在他身后说道:“别动。”刚才险些被燕枢发现,他便乘机溜了进来,迅速掌握了有利的地位。   一个清润的男声响起:“公子想要什么?”云时低头看着挟持他的这只手,苍白而寒冷,却有出乎寻常的美感,大致判断了来人的年纪和相貌。   “当然是想要美人了。”作为一个喜爱娈童的教主,步白时时刻刻不忘维持自己的人设,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爱好已扩大到,只要是长相出色的,他都不自觉地撩上一撩。   随即传来一阵轻笑:“那公子何必用这种方式,来我们楼里即可。”   步白松开了掐着云时脖子的那只手,转为抚摸他脸上的肌肤,顺带滑过那诱人的唇瓣:“本公子喜欢自愿的。”说完又是一阵疼痛,连带腰上的那只手也松开了,蜷着身子不住地咳着,溅出点点血迹。   帘子也在此时被拨弄开来,露出花魁那张艳丽的脸,也不经意将他身后的步白暴露了出来。虽仅是短短的一瞬,却足以让有心人看见。燕枢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良久才反应过来:“步白,那是步白。”说着,说着,竟泪流满面。   帐曼里,云时察觉到危险的离开,便转过了身子,看见正在咳血的步白,苍白的男子包裹在一件单薄的红衣之下,模样很是虚弱,却达到了病若西子胜三分的境界。   “公子,我愿意。”下意识地想堵住步白那不断涌出鲜血的嘴,云时不由分说地亲了上去,没有想像中的纯熟,那人在挣扎,随着吻的深入,那微弱的挣扎也渐渐消失了。云时放开早已昏迷的某人,心疼地为他盖上自己的衣服,不停地用他的手帕擦拭着步白唇边的血迹。别再流血了,可好。仿佛回到了被卖进来的那一天,拼死想将他抢回去的母亲,被打倒在地,嘴里也是这般不住地流淌着鲜血。后来,她就死了。   我不想你死。云时抱住步白冰凉的身体,男子实在过于瘦弱。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将会去向何处,他只知道,此刻他需要他。   □□早早地结束了,奴婢们惊讶地看到花魁抱着一个陌生男子走下了花辇,看神色,不像是无关紧要的人。   云时将步白带入自己的房间,放在自己的床上,静静地等待着大夫前来,可先来的并不是大夫。云时感觉有什么人粗暴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他反射性地将步白藏起来,自己起身去应付来人。   进来的是一个颇为俊秀的青年男子,一看就出身极好的人家,可他的行为却与教养一词没什么关系,他一把抓住云时的双臂,问道:“步白是不是在你这儿?”   “不在。”云时回道。   燕枢忽地笑了,笑过之后便沉了脸色,说:“我不信。”指尖一动,便点住了云时,往里面走去。   “站住。”云时朝燕枢的背影喊着,惯是含情的双眼里全是寒冷,他动不了,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无法守护自己想要的,这种无助一时间淹没了他的全部感官。   燕枢向床边走去,只一眼就看见了朝思暮想的那人,一年过去,他们都布满了不少风霜,而这个人却一如当年那般,仿佛他一直在此,不曾改变过。   “步白。”轻轻唤着那人的名字,燕枢心里在害怕,这种恐惧非步白醒来不能消除,“你醒醒,好不好?”   燕枢握住了步白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这冰冷的存在,他在等,如同一个身处深井的人,只要看见了一截绳子,便拼命抓紧,哪怕等待他的是另一个更深的绝望。   “燕枢。”在一个时辰的煎熬过后,步白终是醒转过来。   “是我,你总算回来了。”   这个怀抱太过用力,步白险些又昏厥过去,狠咬了一下下唇才勉强保持了清醒:“放开我。”   “抱歉,弄疼你了。我只是太激动了。”燕枢表现得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鼓起全部勇气才敢温柔地看着步白。   “燕枢,我不欠你什么,该还的我都用命给你了,你还嫌不够吗?”   或许是想念的时间太长,燕枢几乎忘记了当初自己是如何恨着这个人的,又是如何生生逼死了他。   “我不是。”他辩解道。   “那又是如何,想再杀我一次。”步白冷冷地看着他,眸中隐含着戒备。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想照顾你,带你回家。”燕枢将那天没能说出口的话一一说出,想抓住那一点点的可能。   “我不信。” 简单的三个字便回答了所有,你愿意奉献一切又如何,那个愿意傻傻地等你回头的人早就不在了。   “若是我今天一定要带你走呢。”无论是强迫,还是别的什么,他只想让这人永远生活在他的视线之中。   “你试试。”男子还是一样的骄傲,身体的虚弱不能对此损耗分毫,他的脖颈微微仰起,就算身处劣势,依旧耀眼得让人心折。   燕枢试图将人打晕,可步白的武功也不弱,可以说还略强一些,几招下来,虽是不敌,却也没被燕枢得手。就在燕枢准备再次出手时,步白忽然觉得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吐出的鲜血溅了燕枢一身。   扒一扒那个恋童的教主   步白在燕枢心中一直是坚强而耀眼的存在,即使被敌人包围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也不曾展现过丝毫脆弱的模样,若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一般,连死亡都不能减他半分绝美。   可如今这个人哪里称得上坚强二字,那虚弱的身子,比初冬的冰面还不如,只要一碰就碎了,受不得一点伤害。燕枢慌忙接下步白的身躯,用手把上了他的脉搏,细究之下才发现这人的身子已被寒气折磨得不像样了,五脏六腑皆有冻伤,连能否像正常人一样活到终老都是个未知之数。   怎会这样,燕枢摸着步白有别与常人的体温思索着,他记得当年便是邢烟带走了步白的尸身,他原以为那人会将步白入土为安,现在看来,他是低估了邢烟对步白的执念,就算伤害至此,还是想把他留下来吗。   燕枢自问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那人,那时他们都以为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会再回来了,哪曾预料到命运这般弄人。燕枢怕步白受凉,急忙将人重新放回床上厚厚地裹起来,固执地留在旁边看了半天。   宠爱地摸了下步白的脸颊,说道:“若是你这般不愿,我也不好强求,只是希望你别再躲着我。”   昏迷的男子是听不见这话的,燕枢觉得自己大约是魔障了,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走向云时。   云时应该是站得久了,一被解开穴道,就瘫软在地下。他虽是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却也能从那动静判断形势不是很美好,便愈发讨厌这个无礼的男子。   “你把他怎么样了?”这声质问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燕枢却罕见地没有生气,反而温和地看着云时:“这段日子就麻烦你照顾他了。”   语毕,神色纠结了一瞬,好似察觉到些不妥,从身上拿出一大堆银票交给云时,补充道:“这是酬劳。”   云时很淡定地收下,他向来不介意花坏男人的钱,何况他本不是清高之辈,没有不受嗟来之食的必要。   “慢走,不送。”收钱归收钱,逐客还是要逐的。   燕枢始终保持着他温和的笑容,倘若对象不是云时,恐怕很容易被这个附加了美貌加成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云时只是冷淡地笑笑,然后很顺手地将人推出门去。   云时身在妓院多年,怎会不懂待客之道,只是他明白那人有所求,便不会把他如何,多多少少会因为顾忌到里面的人而让他几分。而他,心里莫名有股怨气,为何我没有早一点认识那人,为何我连那人的安全都保护不了,等到回过神来时,怼人的话便已说出口了。   云时忍着腿部传来的酸痛,往步白的方向移动,顺便从自己的衣柜里取出衣服便要给人换上,那件红衣有些潮气,不适宜给病人穿着。   衣服设计得不大复杂,尤其好脱,云时只要一个动作就能将人看得干干净净,红衣被解下,露出内里的洁白与柔美,很是醉人。云时早就不是纯情的男子,大大方方地欣赏着这具诱人的身体,还不时用手挑弄几下,折腾得步白满脸潮红,这效果很好地取悦了云时。   云时将衣服换上,心满意足地在步白身边躺下,与他同盖一被,还坏心眼地揽住他的腰肢,装着睡着的样子等人醒来。   步白醒来发现自己被一个看似娇弱的男子抱在怀中,心境也挺复杂的,尤其是那人还在他哀叹一声后睁开水润润的眼睛看着他,问道:“醒了。”   默念了无数遍维持人设,步白才忍住表情没崩,化被动为主动地抱住云时,调戏道:“美人主动投怀送抱,甚好。”   可没想到眼前是一个清纯不做作的小妖精,给个机会就往上爬。云时羞红了脸颊,直接上手扒衣:“让我来服侍公子,公子可愿意?”   说愿意还是不愿意这是个问题,步白一下子愣在了当场,云时却不愿放过他,主动咬住了步白的唇瓣,将他压倒了。味道和预想中的一样甜美,身下人还有些许抗拒,隐隐透着生涩,每一个反应都激起了云时的欲望。   步白急了,若非必要,他是不喜欢做那种事情,上个世界实在是他的心里阴影,本能地害怕被强迫。   “不要。”说着,说着,竟哭了出来。云时被那眼泪惊得一凉,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转而将人搂在怀里,连声劝慰道:“别哭,我不强迫你就是了。”   步白狠瞪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怀抱,自己躲到角落里去了,少年心性展露无疑。云时想男子大概是不同的,看起来爱撩拨人,内里却如此固执羞涩,看来心里是有人了。   “今日来的那位公子是你什么人?”云时问道。   步白没有回应,周身明显笼上了一层孤寂和悲伤。   云时懂了,接着说道:“你爱他,对吗?”   “他不爱我。”或许是太久没人了解过他的心思,如今面对一个陌生人,步白也拼命地想要倾诉些什么。   “他是爱你的呀!”云时倒不是在为那个讨厌的男子辩解什么,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步白会感到开心一些。   不想取到了反效果,步白愈发悲伤了,将自己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只留给云时一个背影,独自一人沉浸在黑暗中。若是爱我,何必逃走,又为何要带人来取我性命。   云时见他这样,也不好多说,想到男子对自己的抵触,苦笑一声,在床边打了个地铺将就着睡下了。   有人安睡,自然有人无眠。邢烟每日总会抽出时间来陪步白,纵使那人不知道,他也陪得安心幸福。他花了一年的时间,将那日在场的众人一一刺杀,如今只剩下燕枢,还有他自己。   小白,等着我,我很快就来向你赎罪了。这么想着,他走进冰室,一眼就发现原本应该在这的尸身不见了,空空如也的冰床在主人的怒火下被击得粉碎,四溅的冰渣刺破了邢烟的脸颊,他也只是随便抹了几下。   心中的暴虐无法抑制,邢烟飞快地冲出了冰室,他怕他忍不住会毁了这里,若是如此,那他的小白怎么回家。   有能力从他这里劫走步白的人不多按理说很好排除,可是几乎无人有动机去动一个死去多时的存在,况且知道步白尸身在他这里的人也不多。既然如此,那便一个都不放过,全搜索一遍不就好了。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数不清的人在城里找寻,明查暗访都用上了,搅得整个城人心惶惶,纷纷猜测出了什么大事,他们也无从得知,这只是一个失去伴侣的男子在展现他最真实的疯狂。   一夜没有找到,邢烟就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分外吓人,他如同泥塑的像一样,固定在椅子之上,双眼直视前方,等着一个个消息传来,也不断经历着希望的破灭。   燕枢察觉到了邢烟的动作,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事情的真相,可他不想告诉邢烟,哪怕这次的搜寻也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他了解那人对步白的执念,这份偏执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变了质,变得疯狂可怖,但这并不是他不将人交还邢烟的理由。他只是不愿,仅此而已,因为同样的爱恋,同样的占有欲,他不想自己的珍宝被旁人觊觎。步白原本就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燕枢第二日早早地等在了云时的门口,云时一开门就看见了满身露水的男子,当即挑眉问道:“来找他?”   “不全是,我还想找你谈谈。”男子很有礼貌,若是穿上儒生的衣服也不会有人怀疑,那股书卷般恬静的气质很难让人拒绝他的请求。   云时轻轻将门掩上,以眼神示意燕枢和他到旁边的房间聊,燕枢配合地点点头。   落座,奉茶,云时在等燕枢开口。   “我想带步白走。”态度出奇地坦率。   “为何?我需要一个理由。”云时还是很喜欢步白的,总想多留住他一会儿。   “有人在找他,待在你这儿不安全,我有能力护他周全。”燕枢说道。   云时攥紧了手中的茶杯,又是能力的问题吗。   “我可以信你吗?”云时注视着燕枢的眼睛,想从其中看出些东西来,他知道这是那人爱着的男子,而来人也用足够的诚意证明了他的爱意。这话与其说是求证,不如说是不甘,不甘心自己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   “我以性命发誓。”燕枢回道。   晨光微熹,不大耀眼的光彩落在男子眼中,仿若星子一般,云时承认自己被打动了,被这份纯粹的爱意打动了。   接下来的事便是水到渠成,云时将燕枢带到了步白面前。步白却不如云时这般好对付,一见面就是责问:“你怎么来了?”   “来带你走。”实诚的人永远学不会转弯,这是燕枢的缺点,却也是他的可贵之处。   “我在这儿挺好的,不劳燕公子费心。”步白的态度显然不大友善。   “我想时时处处见着你,这里不适合。步白,我不聪明,花了五年的时间都没明白自己对你的心意,直到你离我而去的那一刻,我才惊觉,你竟如此重要,重要得我愿意用我的所有去换取你片刻的生命。”燕枢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一点羞涩,平静得像在念稿一样,“步白,你还爱我吗?”   步白呆呆地看着男子,他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深情而谨慎,脆弱而执着,恍惚间让他觉得就算是一个新的劫难,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我爱你,很爱,很爱。”爱到模糊了自己,只剩下你的影子。   步白向男子伸出了手,他已经一无所有,不介意用仅剩的生命在赌一次。   扒一扒那个恋童的教主   步白被燕枢偷偷带回了府,云时特地将自己的衣服送给步白换上,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风流侠士偶然瞧上了花楼里的妓子,不惜花费重金为他赎身的风流韵事而已。   当初燕枢被拐带到魔教时,步白只知他是个顶好看的少年,其他的事便没有深究,毕竟在他看来没什么人是惹不起的。   所以在被叫做盟主夫人时,还有些紧张,不安地拉住了身旁的燕枢,问道:“这个位置是你打来的?”   “严格来说是世袭的,有个做盟主的爹,外面的人总归会给点面子。”燕枢回答道,那只略带薄茧的手包住了步白的嫩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步白适应角色也相当顺遂,就着姿势就窝进燕枢的怀里,把夫妻情深这个词诠释得十足。   “我何时成你夫人了?”步白戏笑着看着他说道,听得出来,言语间是欢喜的意思。   “现在。”   不善谈情的人,一旦甜言蜜语起来很难让人招架得住,步白被燕枢稀里糊涂地哄进了卧室,听着那人一句:“我们来洞房,可好?”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以前做这事的时候,燕枢的意识总是不大清醒,这一次尝试可谓是食髓知味,一咬上步白的唇瓣就再也没想停下来,伸手就要摸进那人的衣襟。   冰凉的触感使步白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他也没想到原本对他爱搭不理的燕枢,在房事上居然如此积极,一时间慌了神。两人的身体已经贴合在一起,他也不好说出不愿意的话,何况他本该是爱他的,不是吗。   “老大,快给我一颗以前那样的药,不然我的节操要保不住了。”步白求助道,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抵抗燕枢的接触。   老大虽然没出声,但很贴心地将药送进了步白的嘴里。燕枢感到熟悉的甜味在嘴里扩散开来,惊讶地看了看身下满脸潮红的某人,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涌上来的药性夺去了理智。   步白这才得以从燕枢的禁锢中脱身,顺手想整理自己的衣服,但想来又觉不妥,索性将衣服全扒下来扔到床下,然后又去帮燕枢脱。   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没有任何差别,做完一切掩饰工作的步白躺在还在发出不和谐声音的燕枢身边睡着了。   自然,邢烟依旧一无所获,如今的他,急需做些什么来压下心中的暴虐,否则他会控制不住这样的自己,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   那么,拿燕枢开刀,如何。据说他白天赎了一个姿色不错的小倌,那人喜欢的人,怎么可以被外人染指。小白,我送一个礼物下去陪你。   幽深的黑暗里,血红的眼睛发着诡异的光芒。   这天外面下了一点小雨,本就不暖和的天气愈加寒冷了起来,所幸的是这份寒冷没能影响到屋里的两人。   燕枢醒得偏早,这些年来,他自然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可这一回他却不想从这暖玉温香出来。步白的脸因为室内的温度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尤其显眼,燕枢坏心眼地掀开步白身上的被子,欣赏着男子身体上斑驳的印记,这都是他的杰作,连这个人都是他的。   步白离开被子后,身体反射性地因为寒冷缩成一个球,燕枢一接触他,他就像找到洞穴的仓鼠拼命往他身上钻,真是可爱。一想到将要和步白共度余生,燕枢就止不住地兴奋与期待。   这份温馨是被忽然闯进来的邢烟打破的,自那时开始,燕枢便很少与邢烟来往,不是他不愿和好友重修旧好,而是邢烟不愿见他,他也不好每天在人家门口蹲点,久而久之,关系愈发疏远。   “你怎么来了?”燕枢警惕地看着明显憔悴的男子,邢烟走到这里,竟无一人通报给他,只可能是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这人又是如何做到的。他府中人数虽不多,但武力却是不弱,他们这么一大批人进来为何连一点声响都没弄出。   “来取你的性命。”室内的情况很是旖旎,邢烟愤恨地盯着燕枢怀中的男子,讥讽道:“当初那人是如此爱你,不惜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你这样可对得起他。”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燕枢尽量将步白的脸藏住,如此倒不是为了他的私心,他只是不放心将人交给这个疯子。当年在场的人都无端地死去,他曾经以为是魔教旧部在为主人报仇,还担忧过邢烟的安危,但如今看来,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邢烟恨害死步白的所有人,他既然能取他的性命,死去的那些人未尝不是他的杰作。   “那我便先杀了他。”挥剑就要刺过来,燕枢反应算是快的,却仅仅是让邢烟刺偏了位置,不致命也不轻,足见那人下手之重。   “枢枢。”步白被痛醒,泪眼朦胧地看着护着他的男子,“我疼。”   邢烟却被这一声惊掉了手中染血的剑,除了那人,谁会这么叫燕枢,他这才开始打量燕枢抱着的男子。   “小白,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死而复生太过离奇,邢烟却不得不信,他太清楚步白的样貌和性子了,一眼就可以分辨这确实是他的挚爱。而后意识到了不对,对后面的人说:“都给我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步白有些失血过多,脑袋晕晕的,却还是辨明了眼前的男子:“邢烟。”   “是我。”邢烟看着步白身上的痕迹,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难怪我找不到你,一醒来便来找他了吗,你的心中可有我一分位置。   邢烟不敢问,他只是含笑刺进了燕枢的腰腹,燕枢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无力地松开了抱着步白的手,鲜血流了满床。   “不准伤他。”步白挡在了燕枢的身前,锦被掉落得彻底,将他身上的吻痕暴露无疑,邢烟的眸色更红了。   “小白乖,我解决了他就带你离开。”说着就要再刺一剑。   燕枢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视线在逐渐模糊,他想将面前的步白推开,我不用你来保护,你照顾好自己就好,可是使不上一点力气,最后直接昏迷过去。   “你敢伤他,我就敢死给你看,总归是死过一次的人,想来不会太难。”步白用手抓住了邢烟的剑,蜿蜒的血迹从他手上流淌下来,可他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神色满是决绝。   邢烟的眸中已找不到一点白色,他凝视着眼前为了另一个男子舍生忘死的步白,笑得疯狂而绝望:“你总是为了他来伤我。”说着点了步白的昏睡穴,用自己的衣服将人裹起,抱在怀中,看都没看重伤昏迷的情敌直接走出了房间。   “主子,燕枢怎么处理?”下属问道。   “随便找个乱葬岗扔了。”我答应你不杀他,可也不会让他好好活着。   庭院里倒着的全是尸体,一条条蛊虫从他们模糊的血肉中爬出,而后在阳光底下自焚起来,不留一点痕迹。   “老大,是他吗?”步白问道,昏迷的同时他也回到了老大的空间,抱着两天没见的毛团顺毛。   “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只是不愿承认,毕竟是喜爱过的人,步白难得地忧伤了。   邢烟把人安置在自己的房间,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了,他早就失去了等待的耐心。贪婪地呼吸着步白的气息,如同皮肤饥渴症患者一般地触碰他的肌肤,他太需要确定步白的存在了。   没经历过最深沉的绝望怎会了解希望的可贵。邢烟在等步白清醒,他迫不及待地想拥有这个人,让他再也无法逃离。   步白一醒来就被喂了药,他迅速地咬住舌尖想用疼痛来缓解这份渴望,却被人强势地撬开了贝齿,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想逃离,想抵抗,可身体却不自觉地向邢烟靠去。纵使体力用尽,欲望依旧清晰,诱惑着他沉浸于爱欲之中,步白感到眼角流出冰凉的液体,也感受到脸颊在被人舔舐,将那份苦涩吞咽下去。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刺激,这场□□过后竟是昏迷了足足三天。就算是闭着眼睛,他也能感受到这三天里一直有人陪在他身边,替他擦身换药,还会在喂粥时吻他,如记忆中的细致妥帖。   以至于醒来后看到满脸憔悴的邢烟,不知该恨还是该怜,那人见他清醒,绽开一个极美的笑,眼神中全是宠溺。   “枢枢呢?”步白问。   “我放他走了。”邢烟回道。   步白是不大相信这人的,挣扎着起身就想离开,不亲自确定燕枢的安危,他无法真正放心。   邢烟却阻止了他,步白也顺势出手,竟发现身体里无一丝内力,邢烟很轻易地制住了他。   确定步白不会再反抗之后,弯下腰,抓住步白的脚踝,为他圈上一条银白都是锁链,说道:“在你昏睡时,我下药废了你的武功,这样你就没能力逃走了。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我家小白这么聪明,万一乘机逃跑了怎么办,所以我特意为你做了这链子。这东西的材质很特殊,份量不重却很坚固,最适合小白这样娇贵的人了。”   扒一扒那个恋童的教主   “放我走。”步白挣开邢烟的禁锢,冷声对他说道。   “你想走去哪?去找燕枢?”邢烟将人压在床上,拨弄着步白柔软的发丝,说出的话缓慢而悠长,暗含着危险的味道,“别想,你是我的。”   正常人都能看出来邢烟此刻的危险,也该明白现在不是惹怒他的时候,可小教主显然不是那一类人,他足够聪明却也足够骄傲,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一点也不想妥协。发狠地咬住了邢烟的手臂,力道不轻,一下子就刺破皮肉,渗出殷红的鲜血来,邢烟却看都没看一眼,刻意纵容了这一行为,在他心里,除了离开他的范围,步白所做的一切都是能够宽容并相当可爱的。   “别咬疼了自己。”为了让小教主咬得舒服些,他还特意放松了身体,将手臂伸到步白的面前。   邢烟的皮肤算是娇贵的,咬破它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但步白看出他不在意,无论他怎么使劲,他都不会露出疼痛的表情,反而很享受顺从,就如同当年一般,便觉得没意思了,松开了牙齿,不理会那人。   邢烟取回自己的手臂时还有些遗憾,至少他刚才理会他了,今后这样的机会怕是不多了。从旁边顺手截下一节布条,草草地包扎了自己渗血的部位,才开始用自己的衣袖细心除去步白嘴上的血迹,说着:“我先离开一会儿,晚点再来见你。”   步白一直保持着不听,不动,不说话的态度,任邢烟摆弄,直到他离开前乘机索取了一个吻时,才吐出一个字:“滚。”   邢烟苦笑,红火的衣摆在空中滑过一个弧度,一步一步向门外行去,脚步声仿佛深山里敲响的钟声,缓慢而沉重,却始终等不来一句挽留。   步白听见脚步声渐远,听见门被人锁上,终是忍不住看那人的背影。眼神褪去了刚才的冷淡疏离,澄澈得像一汪清水,他说:“抱歉。”抱歉辜负了你的情意,抱歉将要取你的性命,抱歉不能回报你曾经的照顾。   从虚空中摸出一瓶□□,那是他专门为那人挑选的,没有什么味道,中毒的人只能活七天的时间,而后会安然地死去,是很温柔的□□。   步白将它涂在自己的唇瓣上,而他自己事先就服好了解药,这是最快捷也是最安全的方法,现在的他没有能力接触到邢烟的食物,只能如此,最温柔却也最残酷。   邢烟是在晚饭的时候过来的,在武林上赫赫有名的男子,端着清淡的饭菜走进来,为下厨而扎起的衣袖还没来得及解下,形象十分违和。似是知道步白不会回应他,邢烟直接坐在了他的身旁,惯例般地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意外地没有感受到抗拒,心里有点点甜意。   步白已经苏醒,他却还将喂饭的习惯改过来,但好在步白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乖巧地咽下了他递来的食物,顺带无视掉他痴汉似的笑容。   喂食完毕,邢烟还不离开,步白也就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从傍晚僵持到了月上梢头,步白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僵硬了,还有些寒冷,却倔强地不肯让步。   先动的是邢烟,他笑着上前为小教主脱去外衣,察觉到那人不自觉的颤抖,胸口一塞,安慰道:“放心,我不动你。”   表现得也真如谦谦君子那样,连一点便宜都没占,如果忽略他情动的反应,没准步白就真的信了他的鬼话。被安置在床上的时候,步白想若是他用强,他就能自尽给他看,总归那人不会放任他去死。   谁想邢烟还真是纯粹地抱着他睡了一晚,步白都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忍耐力,除了早上的一个告别吻之外,他还真没做出什么越距的事。   按人设来说,小教主不是会为这种事感动的人,凡是侵犯了他的人,除了燕枢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可步白不是,脱下这具身体的附加属性,他还是他,是个容易心软的善良孩子。既然任务都快完成了,他想在最后的时光,对那个人好一点点,仅仅是他能做到的一点点。   于是,第二日邢烟看着在窗前等待他回来的人,还有些微微的惊讶,步白虽用眼睛盯着地面,耳朵却没休息,一旦有人经过就集中注意分辨是不是他熟悉的那人,水一般的眸子里写满了期待。而在这府中,会来的熟人就只有他,邢烟觉得很满足,那人是否也开始接受他的陪伴了。   “小白在等谁?”邢烟问道。   “等饭。”高冷地瞥他一眼,有种吾等凡人怎会知道我的心意的感觉。   邢烟被萌一脸,急需一个深吻来冷静一下,步白被他吻得满脸潮红,却没有丝毫抵抗,唯一的拒绝还是在结束时推了他一把,力道不重,却直接推到了他的心里。   又是痴汉的迷之微笑,步白真心实意地鄙视了他的智商。   邢烟所处的地位决定了他一天有很多的事要处理,他能陪步白的时间有限,可这几日来,步白发现邢烟待得时间愈发长了,容色也愈发疲惫,他问老大为何,老大告诉他,邢烟在放权,抛弃所有只为给他一个全心全意的将来。   步白更加心疼了,然而事情开始了就不能回头,他所能做的唯有尽可能地补偿。他明白邢烟在试探他的底线,看他可以接受他到何种地步,从先前的亲吻到后来的抚摸,步白也尽量地在纵容他的无礼。   第六天的时候,邢烟问他:“我想要你,可以吗?”神色是说不出的小心翼翼,步白能够拒绝,可他忽然不想伤害他了。小下巴向上一扬,傲娇地说:“看你服侍得怎样了。”   得到许可的邢烟,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性,他疯狂地想要这个人,每天看着不能动的日子对他实在太过残酷,偏偏这人还时常不自觉地撩拨他。   与那时的粗暴不同,这回的邢烟很温柔,步白没感觉到太多的疼痛,除精力旺盛的某人有些磨人之外,竟意外地和谐美好。   邢烟天还没亮就离开了,步白起床的时候就到了中午,整理好自己的步白,坐在桌子前为自己倒上一杯香茶,等着最后的结果。   邢烟此时正在书房忙碌着,忽然感到一阵晕眩,他对自己的身体向来很清楚,没有放过这细小的异样,直接为自己把了脉。□□已经开始显露它锋利的爪牙,邢烟知道他活不久了,立即强行将毒抑制住。   下毒这人不难猜,最接近他的,最另他没有防备的,最恨他的,唯有一人。邢烟快步向步白的方向走去,他想寻求一个答案。   步白没想到邢烟还有能力走到他这儿来,他也不惧,含笑看着那人。   “为何?”为何要如此待我,我对你不够好吗。   “我以为你懂。”步白轻抿唇瓣,品味着茶香,说道。   邢烟苦笑,他确实懂,可他不想懂。身体承受不住□□的侵袭,他还是跪倒在地上,眼里全是那人的影子,而那人未曾为他生出一点怜悯。   强忍着身体的疲软,邢烟快速冲上前,将随身的利剑刺进了步白的胸口,他下手很准,几乎在刺穿的那一刻,步白就失去了气息,连痛苦都没来得及感受。   寒冷的房间里,红衣的男子抱着死去的爱人,流出一滴清泪,用手合上他因惊讶来不及闭上的双眼,在他的唇边落下一个吻,说着最后的情话:“我怎么舍得你痛苦呢?我说过的,不许你再离开我,就算是我死也一样。”说完便垂下了头颅,呼吸静止,临死前也不忘紧紧抓住步白的手,仿佛永生的藤蔓,纠缠不清。   一年寒暑,逝去的人终会被慢慢遗忘,一身青衣的男子来到那两人的墓前,为他们倒上一杯薄酒。   “明明年纪都比我大,却只留下我一个人,等我死后,也要葬在这里,不让邢烟你一个人得逞。”   那身影是燕枢,或许是真有天护,就算被重伤被抛,他还是活了下来,等到能动弹的时候就听说了那两人的消息,从步白被邢烟强行带走的那一天,他就大致可以猜到是这样一种结果,一个太过骄傲,一个太过偏执。逝者已矣,他不想去责怪任何人,只是偶尔会想,若是当年自己珍惜了那份可贵的感情,他们三人会不会走向一条不那么残酷的道路。   桃花纷纷飘落,自成一股诗意。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论红颜薄命的养成   步白依旧死得一脸懵逼,他本来打算完成任务之后去确认一下主角的安全再离开,可没想到毒入骨髓的那人竟还有力气杀他。   “老大,我是不是有易被反派干掉的体质?”步白很惆怅。   “他不该干掉你吗?”老大鄙视地瞟了步白一眼。   步白也就不那么郁闷了,毕竟他不仅骗了反派的感情还杀了他的人,而他只是捅他一剑,实在很合情合理。   一想通整个人就顺畅了,一顺畅就容易犯傻,抱起毛团就是一顿猛揉,被狠狠咬了一口才作罢,瞪着一双水润的眼睛控诉着老大。   老大也不搭理他,直接把他呈抛物线状丢出去了。虽是出来了,步白却没有任何着地的实感,似乎自己还是灵体状态。眼前是一个打扮得颇为妖娆的房间,里面隐约可以看见摆放的情趣小用品,步白直觉不好。等到记忆传进他的魂魄时,他才惊觉,真的不大好。   这次的反派名叫白宇,是这个国家的摄政王,终身制的那种。据说当年摄政王还是小豆丁的时候,他生母琼妃就因与外人私通被处死了,而他又被证实真不是先皇的子嗣,先皇为了顾忌面子,也没将这件事公布出来,依旧养着他,越养越看不顺眼,时不时找人暗杀几下。表面上却是一副慈父的模样,说是可怜他儿时母妃就“意外”身亡,对他极尽宠爱,让无母妃庇护的他成了皇宫中的众矢之的。   反派就在这个人人都想他死的情况下茁壮成长起来,好在他母族还有些势力,刺杀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他本人又早慧,早就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在有实力之后硬是先一步弄死了先皇,自己当上了摄政王,立他最小的弟弟为皇,说是喜欢这种背后操纵的感觉。   先皇临死前将他的身世都告诉他,原本想让他不得安心,谁知这变态早就不在乎这些,高贵冷艳地吐出一句现在皇位已经在我手中,我是谁重要吗,生生气死了先皇。   然而,反派全都是帅不过三秒的存在,新皇硬是凭着主角光环,韬光养晦最终扳倒了残暴不仁的摄政王。这是原本,自这个世界开始走不正常路线后,新皇就从一开始被反派狠狠压制,直到死都没能翻身,而原本残暴不仁的反派竟然变精明了,俨然成为了百姓心中第一偶像,其威望大大超过了男主。   至于步白,他是反派一见钟情的对象。话说那天,春光正好,偶然来喝花酒的白宇只一眼就相中了楼上的男子,不顾他卑贱的小倌身份,愣是包了他好几个月。而步白也在这点点温情中动了心,不再把他当客人对待,而真正当成了自己的伴侣,寻个机会就对他说说:“你可否娶我?”   没曾想被轻描淡写地拒绝了,而步白原本就是个烈性子,当晚就上了吊,香消玉殒了。   步白往后看去,瞧见了身后挂的男子,他飘上去查看,早已没了气息。男子眉目如画,即使面临死亡也没表现出应有的恐惧与挣扎,好似睡着了一般。用手穿过男子的脸颊,步白问:“值得吗?”没人回答他的疑问,身体的主人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步白在旁边静静地等着有人发现,将他放下来,若是现在附身,这具身体怕是还要再死一回。   离花街不远的位置,白宇睁开了双眼,现在的他说是白宇也不是白宇,原本的白宇是重生而来,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若是预料到那人会因为他的拒绝而选择那样决绝地离开,他决不会为了保护他的安危而欺骗他。他何尝不想娶他,只是他明白自己处境危险,摄政王宠幸一个小倌没关系,可要是娶他就值得人深思了,他不想他成为自己的软肋。有幸重生,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阻止,却不想被另一个强大的灵魂险些挤出身体,要不是最后他求他给自己一次救爱人的机会,恐怕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对这人他琢磨不透,不理解为什么如此强大的他只因为他要挽回爱人的性命就让他暂时占据身体,更不理解他脸上那看似茫然的痛楚是什么,但这些都不重要。   白宇拼了命地向熟悉的房间奔去,没人敢拦住这位权势滔天大人物,他径直走到了步白的门前。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挂在梁上的爱人,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还是来晚了吗。   飞快将人放下来,用指尖触碰步白的鼻息,果然不在了吗,白宇想,那他这一次回来是为了什么,若是一开始就不打算给他希望,为什么还要将他拉回来。成年后第一次,不顾形象地痛哭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因而没看见怀中那人皱起的秀眉和微微睁开的双眼。“白宇。”一声呼唤唤回了白宇的理智,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活过来的爱人,感受到他渐渐温暖的肌肤,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却在下一刻就当机立断地打晕了他。   温柔地看着昏迷的男子,说道:“你活着就好,我已经没有遗憾了。”然后尝试着央求身体里的那人:“可否帮我娶他照顾他一生。”   体内的那人或许是想要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答应你。”   “谢谢。”白宇说,眷恋地看了怀中到底爱人一眼,似叹息,似满足,终归于虚无。   此时,另一人睁开双眼,那人眼瞳中带着淡淡的血红,慢慢隐匿不见。白宇低头看着昏迷的人,颇为不耐地将人扔在床上,自己独自坐在桌边饮酒,月色照在他的脸上,为他笼上一层孤寂清冷的味道。   他不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记忆里一片空白,只剩一个执念,毁掉他的好弟弟白修然,当今的皇帝。这股恨意从何而来他不明白,但他向来随心,恨便毁了。他不是仁慈之人,不会因为同情这种单纯的原因去帮助一个人,只是看到白宇的样子,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影,同样地失去挚爱同样的悲伤,他莫名地拒绝不了。   可这不代表他能做到如白宇一般爱他,他所能给予的仅仅是娶他而已。   步白醒来就看见坐在桌边的男子,是原身印象中的模样,可他偏偏觉得有些许不同,那人好像没这么清冷,连骨子里都透着寒凉的感觉。   “为何要自尽?”白宇察觉到步白的清醒,问道,手还保持着拿杯子的姿势,不愿为床上的那人挪动一下。   脖颈上还留着自尽时的伤痕,一碰就是刻骨的疼痛,步白难免有些恍惚,他本该是死了的,可不知为何被救回来了,看那人现在的态度,估计是连自己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了,他还在奢求些什么。   因为你不要我,这话步白是不敢说出口的,若白宇还是以前那个爱他的男子,他大概就能立刻给他回应,但如今他在白宇身上看不见一点熟悉的爱意,也只有到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与那人巨大的身份差距,才明白那个界线不是一句简单的爱可以跨过的。   步白久久没有发出声音,白宇已用光了他为数不多的耐心,放下手中的酒杯,对步白说:“明日我来娶你。”   “为何?”你不是不爱我吗,为何还要娶我这卑贱之人。   “本王需要一个伴侣,仅此而已。”白宇不想与步白解释太多,何况本来就解释不清,他也无意在这种琐事上多花时间。交代清楚便开门离去,自始自终没关心过刚刚死而复生的步白。   门被紧紧地合上,力道不重,步白却觉得像砸在自己心里一样,自己所想的终于实现,他却没能感受到应有的喜悦。原有的假象被自己的任性揭开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仿若陌生人的冷漠,既然不爱我,何必娶我,何必让我傻傻地信以为真。   在满是光明的花楼里,步白独自一人沉浸在自己的黑暗中,无声地哭泣着,看不出一点将要出嫁的模样。   第二天,迎亲的队伍挤满了整条街道,所有人都在羡慕将要成为摄政王妻子的这位小倌,在他们眼中步白连做摄政王男宠的资格都没有,何况是正妻这般高贵的身份。可那人偏偏就这么做了,无视所有人的非议和质疑,以正妻的礼数来迎娶步白,人们纷纷猜测或许这位大人对步白是所谓的真爱。   而那位当事人却没这么想,当被告知他是被以正妻的身份迎娶时,他是有过期望和幻想的,觉得那人心里还是有他的,可当他打扮妥当出门时,他发现就算外表再怎么华丽奢侈,也掩盖不了新郎没到场的事实,他连亲自来迎娶都不愿了吗。   紧握住自己的衣角,步白抑制住自己逃跑的冲动,这样的仪式不是他想要的,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相伴终身的良人,那人既已不在,自己嫁过去还有什么意义。   论红颜薄命的养成   步白是自己一人下的轿子,隔绝了门外喧闹的排场,王府里是如往常一般的素雅,看不出一点喜色。他进来的时候,那些小人们都只是礼节性地示意一下,便继续干自己的事去了,好似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客人。   步白原先的一点希翼被现实砸得粉碎,若冰凌一般四散开来,扎得心里密密麻麻的疼痛。疼痛之后,便是绝望,是已知事实后的波澜不惊。他已经足够幸运,得以摆脱奴籍的身份,以一个不低的身份活着,可为何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滑落,为何还是止不住地感到悲伤。   步白被一步一步引进自己的新房,那房间在一个较为偏僻的位置,环境虽不华丽,但胜在雅致,不茂密的草丛里立着几棵修长的翠竹,竹子旁边特意开了一个人工的泉眼,空气中都弥漫着宁静清澈的味道。   那些人将他安置在这里便退下了,步白也没有挽留的意思,他本就没有亲近的人,自己一个人也是自在。   将身上的一袭红衣脱下,露出里面雪白的衣衫,白色本就是他的喜好,只是在原先的地方多有不便,此时他才能稍微找回一点本来的自己。束着头发的东西也被他取下,青丝如瀑猝然流落,没人将这场婚礼当了真,他又何必为他着这一身装扮。   白宇来时,看见的就是身着白衣的男子倚靠在门前,静静欣赏这一片青竹的模样,莫名地不愿打扰。   是步白先发现了不远处的白宇,那双浅淡的眸子染上了悲伤的色彩,浓重得化不开。   “你来了。”想要得到答案的事情太多,反而不知从何问起。   “嗯。”白宇依言回道,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交代着,“我虽然娶了你,但我们并不是夫妻,你可明白?”   “明白。”步白眼中的悲伤之色愈发浓重,他就这么平静地看着白宇,没有争辩,没有质问。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白宇感到自己身体某处纠痛了一下,无法承受这样的感情,他快步离开了这里。   步白也终于得以放开自己的情感,痛哭出声,明明是你将我带回来的,为什么不要我,不愿接受我。   步白的院子很僻静,几乎没有什么下人过来,他所有的事情都得靠自己去做,好不容易收拾好一切,他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一下,瘫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睡得太熟,连门被深夜前来的白宇打开都没有察觉,自从这里回去以后,白宇眼中一直出现步白的模样,潜意识里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应该更为肆意热情,轻易不会露出隐忍的神色。   鬼使神差地摸过步白脖颈上的伤痕,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天这个人奄奄一息的样子,嘴中不住地念着他的名字,或甜蜜或忧伤,情感丰富得不像他自己。   白宇就这样在步白屋中待了一夜,看到他有醒来的迹象才离开,这些步白都不知道。   他知道的只是第二天自己身边莫名多了一个叫琳琅的婢女,照顾他的一切饮食起居,而他真正成了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闲人。   在这闲适的日子里,他唯一的乐趣就是时不时地偷窥那人,即使被下人们称作夫人,他也很明白自己的位置,他没有资格主动要求见那人,便只好远远地看上那么一眼。   他知道这样很卑微,凭他以前的骄傲不至于此,但死过一次的他明白,他想要看见这个人便不要在乎什么脸面,不过随心随性而已。   可就算这样,见他的次数还在减少,仿佛那人也在躲着他一般,让步白好生郁闷。   “琳琅,白宇他现在在哪?”步白偶尔会向琳琅打听白宇的行踪,虽然从来没成功过,这位姑娘相当恪守本分,换句话说,只做分内的事情,连聊天对象都做不成。   “你何不亲自来问我?”白宇从门口踏入,问道。   琳琅连忙行礼拜见,动作那叫一个标准迅猛,与面对步白时完全是两个级别的。   步白默默地在心里抽了抽嘴角,身体也迅速做出了喜悦的反应,上前就想拥抱那人,却在看见他一如既往的淡漠时,收回了手。   “找我有什么事吗?”步白下意识无视了白宇先前的问话,他不会傻到对一句随口说出的话认真,若是真想见他,便不会冷落这么久。   “今晚皇宫有一个宴会,需要亲属出席。”白宇说道。   琳琅立马点头示意,几下的功夫就将步白收拾妥帖,达到可以外出见人的境界了。这期间,白宇意外地在旁边耐心地等着,到琳琅插簪子的时候还顺手接过,为步白插上,那姿势还真如合格的夫君一般。   步白一时有些愣怔,这人总在他失望的时候,给他不该有的期待,也不知是好是坏,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心里竟还升起了丝丝甜意。   走路的时候,是白宇在前,步白在后,两人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任谁都能看出他们关系的疏远。   接受着周围人若有若无的打量,那有如实质的目光如此明显,步白有些接受不了,自然地向白宇靠近了一些,见那人没有抗拒,又私心地再离近一些。   以至于落座时,白宇一转身就触到了步白的手心,温润的触感让他一时愣怔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住,扶着步白坐下。   高台之上便是君主,白修然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短短几日,他这位可亲的哥哥就将他几年的布置一一毁去,现在就算他还有心,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夺回本属于自己的权力。   他温和可亲地看着下首的步白,说道:“皇兄这位妻子容貌真是不错,只是听说出身不好,但只要皇兄喜欢,倒也无碍。”   白宇没有答话,依旧自顾自地享受着宴饮的乐趣,白修然笑得更为诡异了,竟突然走下高座,向步白的方向行去。   不顾众人探寻的目光,伸手就抓住步白紧张得发白的手,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他,说道:“与我喝了这杯,如何?”   宴会上一片寂静,官员们都在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偶有几个有正义直言之人也被身边的好友紧紧拉住了衣袖,敢怒不敢言地瞪视着。整片天地,只有歌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步白看了一眼身旁那人,想征求他的意见,谁知白宇自始至终没理会他一眼。步白也不敢拒绝,接过酒杯,满饮下去,他酒量不错,可不知为何这酒实在醉人,只一杯就让他泛起了红晕,迷醉了神志。   白修然偏偏不放过他,竟凑到他颈边轻语:“跟我,可好?”带着酒香的气息从耳边拂过,步白忽然感觉自己有种莫名的冲动,在花楼待了许多年,他自然知道这股感觉是什么,只是他不懂这高高在上之人为何要如此害他。   白修然知道药已发挥作用,便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而桌下,白宇的双手因为太用力而渗出了点点血迹,他向来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他不希望被任何人影响自己的判断,就算有一丝的动心和不忍,他也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白宇,我想去休息一下。”步白不想在这样的场合给白宇丢脸,便主动要求离去。   只得到一点含糊的回应,步白支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而高台上的白修然见此,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对众人说:“朕感到有些不适,先行离开。”不等下首的众人反应过来就快步离去,一点看不出不适的样子。   心思敏感的人察觉到形势的不对,以往克己守礼,勤政爱民的皇上最近过于放浪形骸了,在大权被外人把持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怕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步白本想回房,用凉水冲刷掉体内燃起的欲望,却不想在离开人群后不久就被人打晕带走了。   朦胧的黑暗中,有人在脱去他的衣衫,这感觉并不熟悉,惊得他睁开了迷蒙的双眼,他认得这人,这人不久前才向他下了药。   “放开我。”步白剧烈地挣扎着,这动作在无意中把松垮的衣服扯得更开了,露出了大片的春光。   白修然的眼眸更深了,手指滑过那人白皙的胸膛,轻笑道:“放开?怎么可能,我可是冒着很大风险将你带来此处的,我想知道在见到自己的妻子被好弟弟这么对待之后,那人会不会撕破他那张虚伪的面具,真正地将我看在眼里。”   用手制住步白的扭动的双臂,发狂似的吻住那诱人的红色,不久便陷入□□的漩涡,白修然觉得步白的味道比他想像中的更为动人。   感觉到身上的男子渐渐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步白随手抓住身边的一个物件,向男子的后颈敲去,那人停止了动作,脱力似的倒下。   步白无暇检查那人的情况,跌跌撞撞地打开门冲出去,门外一片漆黑,看起来这里是个偏僻的院子,步白不认识回去的路,只好强撑着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远的距离,总算听到活人的声音,精神放松之下,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跌进了旁边的池塘。   论红颜薄命的养成   冰凉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没入,深沉的黑暗吞没了步白最后一丝光明。   一袭看不见颜色的白衣在昏暗的湖水中静静下沉,仿佛水仙开尽了它最后一缕光华,独自凋零。   步白的手臂始终保持着向上伸着的姿态,他不想死,经历过真正的死亡便觉得那感觉太过痛苦,黑暗而孤寂,所以哪怕活着的遭遇不甚美好,他也从未动过轻生的念头。   他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也许心中还有一点隐秘的念头,希望那个总是冲他低眉浅笑的男子能出现,再一次,将他从这无尽的黑暗中拯救出来。   步白落水的声音很轻,若不是云卿恰好在此处躲避宴会的喧闹,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了生命垂危的男子。   情况不容他多做考虑,云卿快步跑过去,毫不停顿地跳进了湖里。光线很暗加之湖水的温度太低,云卿的寻找着实花了一番功夫,等到将人救到岸上时,步白的呼吸已经相当微弱,好似随时都能消失的模样。   云卿懂得一些急救的方法,当即用在了步白身上。几番努力之下,步白终是回应了他的好意,吐出几口湖水,睁开了那双雾蒙蒙的眼睛。   “是你救了我?”步白的声音很轻,带着些微微的沙哑,在他身边的云卿却是听见了。   “是我。”云卿回答道。   刚想问问情况,不想适才转醒的步白又昏迷过去了。他看得很清楚,得知答案时,那人眼中流转的不是被救的欣喜,而是悲伤和说不出的失望。   云卿明白此刻这人想看见的应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大人,而不是他这个无关的路人。他认得他,在他是花魁的时候就认识,当时只觉得他是个极美的男子,仅此而已。   再次看见他时,他已成为了摄政王的妻子,与他一起参加这场陌生的宴会。云卿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遇到欺辱时不知道反抗周旋,拥有这般相貌却不懂如何保护自己,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却不在意他。   就算如此,那双自初见时就纯净如斯的眸子,却没因此染上一点混浊的色彩,美好得让人心折。   云卿将人抱在怀中,细细地欣赏着他紧闭的眉眼,用手指轻轻拂过那略带水珠的睫毛,那微微的颤动无意中拨动了他的心弦。   “真是不能动的人。”云卿轻笑,他本就理智,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收敛自己的心思。抱起步白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这种宴会皇宫一般都会为官员及其家眷准备好相应的房间,云卿自然也有自己的那么一间。   步白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冰寒的身体隐隐开始发热,而他的夫君此刻又身处宴会,他俩这样的情况不好前去,云卿只好暂时将人带回自己那里照顾,想着过会儿再找机会和摄政王交待一声。   步白的身体紧紧地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着,云卿连忙将人抱紧一些,希望自己的体温能使那人暖和一些。   “你们在干什么?”   被叫住的云卿转身看向来人,竟是本该待在宴会上的白宇。   那句话问得很是平静,但敏感的云卿还是察觉到了白宇语气里的些许不寻常,含着笑意将怀中昏迷的步白交给了白宇,解释道:“他不慎落水,我将他救起,仅此而已。”   白宇好似相信了云卿的话,伸手接过步白,用自己的衣服裹住步白瘦弱的小身板,全程没多看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一眼。   人家明媒正娶的夫君前来,云卿也不想多生事端,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上司。   他拘了一礼,说道:“若无事,下官先行告退。”说完,不见眼前男子有任何挽留的意思,便自觉退下了。   在他走后,原本还好好抱着步白的白宇忽然掐住了怀中人的脖颈,力道一点点加重,直到将人脸色涨得通红才将将放手。   白宇刚才的确在宴会上待着,他虽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却也算不上多讨厌,毕竟早就没有人会作死地去找他的麻烦了,倒也还算清净。   若是平时,他自会耐心等着宴会结束才离开,这回却是莫名有些心绪不宁,没多久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而在看到步白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这股不安来自何处,那个脆弱的小家伙不在他的身边,这个认知让他察觉了危险,步白对他的影响已经超出他可以接受的范围,那这个人便不能留。   他也确实出手了,只差一点就可以结束掉这个隐患,可真到那一刻,他不禁有些迷茫,这么弱小的存在如何能对他造成威胁,既然随时可以抹杀掉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于是他松手了,那时他不明白,这种想法叫不忍,因为在乎,所以怜惜。   步白是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的,看见熟悉的房间他还有些懵懂,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直到看见床边那人。   黑衣的男子倚靠在床边,站立着进入了深深的睡眠,有几缕调皮的发丝落在他的脸上,从神态上依稀可以看出他的憔悴。   是为了照顾我吗,步白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在昏暗的房间里注入一丝阳光便明亮了整个空间。他掀开被子,缓缓地站起来,想更接近那个人一些。   不想因为大病初愈的身体太过虚弱,只是一点距离,他还忍不住踉跄了一下,猛地跌进了白宇的怀里,惊醒了熟睡的男子。   “你醒了。”步白有些不好意思,耳尖都冒起了淡淡的粉色。   “嗯。”回应他的是格外温柔的语气,步白感觉自己的头顶被男子摸了一下,熟悉的呵护让他羞红了脸颊,鼓起勇气抬头看向那人。   “白宇,你今天可以留下吗?”得到了一点甜头就忍不住想要更多,想时时看见这个人。   “可以。”当步白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时,那一刹那的潋滟是没有人可以拒绝的,白宇也不例外。   这一夜仅仅是单纯的陪伴,步白本想借这次机会好好地看一看白宇,却还是抵抗不了困意,熟睡过去。身子紧紧地蜷缩在白宇的怀里,宛如他对他全身心的依赖一般。   白宇比步白起得早些,却也交待琳琅等到人醒了就带他来与他吃一顿早饭。这些时日,他总忍不住多关照步白一点。   清晨的暖阳落在白宇的脸上,似乎将那冷凝的眉眼照出了舒缓的味道,显得温和亲切许多。   稍稍处理了些公事,白宇才来到饭桌前,耐心地等待着步白的来到。该来的人还没有前来,白宇却意外地看见了白修然,自门口走入的他着一身常服,笑意风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家的纨绔公子。   “皇兄近来可好,弟弟我来寻一顿饭吃。”说着,白修然也不理会白宇脸上明显的逐客之意,自然地在他旁边坐下,俨然如自己的家一样随便。   “你有什么目的?”白宇倒不至于真相信这人的鬼话,自他打乱白修然的布置以来,这位天子愈发不按常理出牌,就算是他也猜不透他的意图。   白修然也没想到白宇如此直接,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了,说道:“我喜欢皇兄的妻子,把他给我,怎么样?”   门外一阵响动,白修然转头看去就瞧见了因他的话语而面色苍白的步白,不等白宇反应就将人控制住,抱到自己怀里,顺带点住他的穴道,让步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睁着一双水眸恐惧地看着他。   白宇没想到那个步步为营的人竟改变成如今这样,对他的行动没有及时做出反应,导致了现在不利的形势。   “白修然,把人还给我。”白宇命令道,撕破了表面上的和睦,言语间全是□□裸的威胁。   这放在过去可能有用,可白修然如今却不在乎这些,他想看到这人痛苦难堪的模样,想撕怕他波澜不惊的面具看见他更大的情绪波动,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未尝不可。   “看来皇兄是不愿意,可我向来不喜欢把看上的东西让出去呢。”说着,往步白的腰腹就是一刀,鲜血迅速染红了两人的衣衫,而步白连痛呼的能力都没有。   “步白,未免他再插一刀,这颗药你先吞下去,想必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死人下手。”老大在空间里说,小眼睛里满是同情,这孩子挺不容易的。想了想,又默默地给步白打包上一打类似的药,觉得今后或许有不少机会要用上。   步白含着泪水咽下了口中的药丸,深刻觉得自己可能就是招恨体质,谁见面都想捅他两刀,他都快习惯了。   感受到怀中的人渐停的脉搏,白修然疑惑地检查了一下,自己刺的地方应该不是要害部位,为何会这样。   脸上却还是摆出一副遗憾的表情,说着:“可惜,死了呢。皇兄,这尸体给我,可好?”   没等说完就被一剑刺穿了肩膀,疼痛没让他脸上的笑容减下去一分,反而握住那锋利的剑身,说道:“皇兄是刺偏了吗?还是,不敢杀我?”   论红颜薄命的养成   “是不敢杀我吧,毕竟我的性命可比这人珍贵得多,皇兄还需要我坐在那把椅子上,而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所拥有的一切不过建立在皇兄喜欢的前提上,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是。”   白修然的手指穿过步白的墨发,看着他就算失去了生机依旧灵动的模样,俯在他耳边悄悄地说道:“我还是喜欢你的,你信吗?”喜欢你那双纯净如水的眸子,更喜欢拥有这双眸子的人,只是我们注定走不到一起,那这样的结果于我而言,便是最好。   “皇兄不说话,我就当作默认了,人我就先带走了。”白修然笑着用手生生将肩膀上的利剑拔出,剑锋割开血肉,露出隐约的白骨。   步白静静躺在这残缺的臂弯里,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安详如许。白修然觉得自己这回该是赢了白宇一成,赢在他的坚决,哪怕毁去所有也要让这人付出代价的坚决,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可白宇不懂,直到现在他都没明白自己怀里的人对他来说是怎样的地位。   否则,凭他的能力,不至于到如今都没从刚刚的情绪里走出来。   白修然凝视着生机全无的步白,问一句:“若是你看了这场景,还会觉得值得吗?”   “怕是只有你自己才会知道了,你眼中的景物和我们的从来不同。”   不少人见证了这一幕,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主人身上,只需白宇一声令下,他们便能行动。   “将他给我拿下。”   清越的声音响起。白修然瞬间被数不清的刀剑包围,其中不少直直指向了他的要害部位,他眉头一皱,知道今天是无法将步白带出去了。   越过重重的刀兵,白宇来到白修然的面前,不顾他那算不上是威胁的抵抗,把人抢回了怀里,紧紧护着。   “把皇上送回皇宫。”白宇如此吩咐道,而后独自一人抱着步白离去,玄色的衣袖在空中滑过一个弧度,冬风微凉,吹不散离人别愁。   那人仿佛与世界隔绝的背影印在白修然墨色的眸子中,他忽然就笑出声来,似乎里面蕴含了极大的快乐。   白宇,你痛吗,那我便放心了。   略微收拾了身上的血迹,白修然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皇帝,好似从未将任何东西看着眼里,墨色的眼瞳里是一片纯色,至黑而纯。   白宇在自己的府里游走了许久,他不知道想去哪里,亦或是哪里也不想去,清醒地看着自己由于怀中人的死讯而堕入一种极可怕的情绪里。   没有理智,不知停歇,这样的感觉莫名的熟悉,好像他曾千万年如此走来,而今不过是重回那份绝望与苍凉。   不知不觉走到了步白的院子,苍翠的修竹覆上了一层薄雪,被冬风吹得飘散起来,落在步白腰间那片血红里,浸染了些许颜色,不复原本的纯白,却生生将那股寒意放大到了骨子里,连灵魂都变得孤冷起来。   琳琅依旧站在门口相同的位置,见主人回归,便赶忙迎上来。   看见步白身上明显不轻的伤势时,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那速度实在太快,不等旁人看清就已经消失无踪。   琳琅是个懂事的人,不用白宇吩咐便已开门将人迎进屋内,自己则后退一步,把门轻轻关上,远离这方院子。   所以步白醒来时看到的只要白宇一个人,平时就很严肃的某人一本正经地盯着他腰腹上的伤口,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糜烂颓废的气息,步白没忍住出了声:“白宇。”   白宇眼中的惊讶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就很是自然地摸了摸步白的额头,温热的,柔软的,和昨夜怀里的触感一般无二,他的心瞬间就定下来了。   “感觉还好吗?”   “只是失血过多,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你没有什么别的要问我的?”比如,为何刚刚死去的人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我只在意结果,结果是你回来了,那么你为何会回来,怎么回来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步白乖巧点头,他不追究,自然不是一件坏事。   “白宇,我想问你,若白修然执意要我,你会同意吗?”   那人的眼睛凝视着他,只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不安期待。   白宇的心莫名软了一块。   “不会,我既然把你带回来了,便会负责一辈子,这是我的承诺。”   “那我可以苛求更多吗?”步白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想站在你的身后,如同真正的妻子那样。”   “你伤得不轻,先休息一会儿。”   白宇将人搀扶躺下,为他盖好被子,手掌拂过他的双眼,里面的拒绝之意就算隔着手掌也能感受得清楚。   步白却是笑了,他不愿哭,自己哭得已经够多的了,他宁愿笑着面对这一切,他心里有一条线,线内是他无论如何都去不掉的骄傲。   自那天之后,白宇就不见了,消失在步白的生活中,每当他想去寻他的时候,便会有人多方阻拦,次数多了,步白也就明白了那人的意思。   “老大,他不见我。”步白有点委屈,他已经尽力在接近白宇,获取他的信任,可他不明白为何每次感觉更进一步的时候,白宇就将他推得更远。   “顺其自然就好了。”对于任务这种东西,老大从来没考虑过如何完成,以往的宿主自身素质太高,他压根插不上手,久而久之就自我放弃了。   何况,他选人的运气相当不错,虽然步白是个看上去和实际上都很弱鸡的人,但好在他天生有一种完成任务的气场,总能将反派克死。   所以这回他也不十分担心,只是那个人的气息让他隐隐感觉有些熟悉,这次的事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步白,我想先回去一趟,这些天你自己搞定。”   说着便消失无影了,任步白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   步白本是个随意自由的性子,养伤的沉闷日子不怎么适合他,尤其是在离了老大之后,更加安静寂寞了。   琳琅不爱说话,有时候看泉水就能看个半日光阴,没有她这个年纪少女的轻灵可爱,步白总是忍不住逗弄她,也希望她能笑上一下,为这样的日子添上些许亮色,可惜始终没能成功。   当他特意吸引琳琅的注意时,总是换来一个微冷的眼神,或是紧皱的细眉,步白莫名感到有些内疚,也就不扰她,闲极无聊的时候才会偷偷看上那么几眼。   却不知他那几眼都被琳琅察觉到了,只是不愿搭理,便故意忽视过去了。   第一个愿意踩过门前薄雪,打破步白寂寞生活的竟是只见过一面的云卿。步白犹记得在黑暗中向自己伸来的那双宽大的手掌,和睁眼时那个狼狈不堪的模样,他是真的很感激这份恩情。   在认出来人时,也就表现得热情了些许,一双闪亮的眸子看着那人,嘴角微微扬起,蕴含了三分笑意,七分温情。   “当日多谢你,云卿。”   刚走进屋内的云卿就被这句话惊得一愣:“你知道我是谁?”   “那日我便记住了你的模样,而你的名字我一问便知晓了。”步白眼里闪着点点得意的神采,仿佛落满了星子一般。   云卿呆愣得更厉害了。   嘲讽了一下自己的定力,云卿上前坐在步白床前,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   “我听说你病了,便乘父亲来拜访摄政王的时候来看看。怎么样,还好些吗?”   “好多了。”   步白暗暗藏住自己腰间的伤口,笑着对云卿说,他不想恩人担心。经历了那些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后,猛然找到如此暖心的对象,步白还是很欢喜的。   一欢喜起来便聊个没完,步白实在是寂寞狠了,抓到一个人,便忍不住对他倾诉许多,而云卿也不阻止,做听众做得十分用心认真,时不时发出合适的问题,惹得步白一笑。   临走前,步白用两根手指拿住了云卿的衣袖,说道:“你下次可还会来?”   云卿的心防又一次松动了,竟应下了这无礼的请求:“我有空的时候便会来看你。”   步白这才放开,弯着眉眼目送着远去的男子,心中觉着这个友人着实不错。   云卿的步子很缓,花了不少时间才走出步白的院落,等到离得远了,他才张开自己攥紧的双手,里面早已沾满了温热的汗珠。   他一直处在动摇的状态中,渴望离开又渴望留下,纠结得不像自己。一场相遇,他被吸引得透彻,偏偏当事人是个不设防的模样,看他如同正常友人,他在感到惭愧的同时不禁有一丝窃喜,因为只有这样单方面的堕落才是最为安全长久的,而他不愿与他再也不见。   论红颜薄命的养成   “你竟然还没死吗,真好。”   夜晚的书房,白修然摸着带着消息的纸条,笑得残忍而疯狂。灰白色的纸条被送入燃烧着的灯火中,连灰烬都沉入那滚烫的火苗中。   危险在来临之前总会显出诱人的平静,经过多日的明示暗示之后,云卿终是领会了步白想外出的意思,主动提出明天晚上带他出门看看。   云卿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温润,袖子底下的手却在不经意地触碰步白的指尖,带着些小心翼翼和淡淡的清苦。   云卿真正想说的其实是今后我不会再过来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带你出去,可好”,实打实的言不由衷。   他喜爱步白,喜爱到忍不住为他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画像,有的是他现在的样子,有的是他想像中他的模样,每一幅都细致入微,但凡是见过的都会明白作画之人的心意。   这是他最隐秘的私心,他小心地保管在不易被人发现的暗处,然还是躲不过父亲的眼睛。   那一日,他回家,就看见那些被精心保存的画,在地上散落开来,他心中唯一想要掩藏的东西就这么暴露在了父亲的面前。   父亲问他可知道自己在做些都什么,他说他知道,他会处理好的,他说不出什么为真爱奉献一切的话,也做不出因为一个无果的人而忤逆父亲的举动,若紧紧是单恋的话,那么到这里也该够了。   他点起火盆,将那些倾注心血的作品,一幅,一幅地烧个干净,这件事只能他自己来做,他放任滋长的感情必须由他自己来斩断。   颜色散尽,白纸成灰。云卿一人在门口枯坐了一个晚上,直到天明才起身离开。   步白看到的云卿便是一副没休息好的模样,不由担心起来,向前迈进一步,正对他,说道:“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们改日再约,我也不是那么着急着出门的。”   云卿摇了摇头,努力振作精神,说道:“不碍事的,我答应你要出门,不好食言。而且,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现在能说吗?” 步白问道,淡色的眼瞳里蕴含了好奇的意味。   “我现在不知怎么说,待我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云卿犹豫了一下,随即顺遂地牵起步白的手,没感觉到丝毫抗拒,便愈发自然起来,直接牵着人向外走去。   街上的灯火十分明亮,来来往往的各色百姓将不宽的街道挤得满满当当的,步白只好加大了握着云卿的力道,生怕自己迷失在汹涌的人潮中。   许是领会了步白的意思,握着步白的那只手也微微收紧了些,始终以一个合适的力道包裹着身后的人,体贴得让人安心。   步白用另一只手轻拽云卿的衣袖,问道:“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待着,好吗?”   云卿朝他微微点头以示同意。   行人稀少的地方,灯光都不是特别明亮,但好在天空中还有那么几颗闪耀的星子,步白依稀可以透过这浅淡的白光看清身旁云卿的脸。   他们前面不远处就是拥挤的人群,步白看着那些笼罩在暖色下忙碌的人们,奇异的满足感充盈了他的心房。   “我曾经想过,找一个心仪的人共度此生,哪怕是让我像他们这般奔波辛苦也是值得的。”   步白讲这些的时候,神色平和而温柔。   “后来我真的找到了,却找不回当时的心境了。”   云卿默默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眼神像是要将他整个包裹一样,他问:“白宇对你好吗?”   “挺好的,只是他给不了我想要的。”   云卿想说我给的了,只要你想要,我便能给你,但他不敢。他明白在步白的眼中,他只是一位友人,仅仅是友人而已。   “步白,我之前说过,有些话想说,你还记得吗?”   “记得,可以说了吗?”   “嗯。”   云卿猛然抱住了眼前的男子,不是那种平常的拥抱,这个拥抱用力很大,步白险些没喘过气来,愣怔地看着颇有些放飞自我的云卿。   “步白,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今日就算做我对你最后一次的告别。”   “为何?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步白想挽留这个人,这是他第一次结交到合心意的朋友。   “你很好,只是我不想做你的朋友。”   云卿松开了拥抱着步白的双手,那双温润的眸子揭开平静如水的外表露出内里充满爱恋的痴狂。   “我爱你,步白。想做夫妻的那种喜爱。”   唇被咬住的时候,步白的脑子还处在一片混沌的状态,为何会这样,他不想这样的。   那人的舌尖愈发深入,步白渐渐有些吃力,他慌张地推开眼前的男子,踉跄地起身跑走,没敢回头看上一眼。   所以没看见,月光下刚才强势的男子失落而绝望的神情,和那股被全世界抛弃的悲伤。   步白跑了一段距离,察觉到云卿并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也就慢慢停下了脚步,自己背靠着墙壁消化刚才的一切。   步白不懂喜欢一个人该是怎样的,他没喜欢过任何男子,而喜欢他的男子都是宁愿和他同归于尽也不想放手的类型,习惯了那般的霸道,忽然碰上一个愿意默默喜欢他的,他不禁有点心软。   或许不该这样跑开,云卿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今后就再没有遇见的机会了,他想安慰的话也无从下手。   这样的结果对双方都好吗。   在步白纠结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入漆黑的暗巷中,那人身上的气味和白修然的一模一样。   嘴被人紧紧捂住,步白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湿润的眸子瞪着面前的男子。   下颚被人挑起,微凉的手指滑过他的脖颈引起阵阵颤栗,步白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忘不了这人带给他的濒临死亡的感觉。   “你害怕我?”   白修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饶有趣味的东西,松开了捂着步白的手,喂了一颗药进去。   步白只觉得浑身虚软,怎么也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无力地软倒在地面上。   “你想怎么样?”   白修然弯下身子,俯视着害怕他却又不能逃跑的步白,恶趣味地抱住了他的身体,感受到他因自己的动作而忍不住颤抖的状态,难得温柔地说:“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还特意轻柔地抚摸了他的发顶。   “我都看见了,你和那位叫云卿的男子亲吻的画面,你说,让白宇知道了会如何?”   “那不是……”   话未说完,就被白修然打断。   “不是什么,是那人没有思慕于你,还是你没有被他轻薄。步白,你要明白你的态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做了什么和我愿意怎么说出去。”   白修然偏就喜欢看步白悲伤的模样,就算一开始是有利用他来侮辱白宇的意图,那么到现在他发现他是真真切切地喜欢折磨这个人。   每当那双清亮的眸子染上灰暗的色彩,他就禁不住地激动起来,想让他成为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手指挑开步白的衣物,露出里面光洁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现出莹莹的光泽,白修然低头吻了下去,粗暴的不带一丝温柔的吻。   “不要。”   “求你。”   步白的双手不能动弹,整个身体没有一点力气,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哀求和哭泣,而他的声音也由刚开始的悲伤转为妩媚的喘息,直到最后的沙哑。   白修然终是没做到最后一步,可那鲜红的痕迹早就遍布全身,任谁看了都会想入非非。   “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白修然整理好步白的衣服,在他耳边轻语,而后便消失在了步白的视线中。   冰冷的感觉袭便了步白全身,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这么冻死荒野时,一度失去的力气回来了,不过片刻他便能挣扎着站起行走。   此时天色已经黑到了极致,月色被大片的乌云遮住,不肯透露一点光亮,而街上的人群早已散去,这条街上,总有步白的脚步声在轻轻回响。   回到王府时,步白只觉得灯光亮得不寻常,平时这个时候人们大都睡下,不似今日这般,所有人都笔直地站立着,仿佛在等他一人归来。   事实也确是如此,步白一回来便被带到了白宇面前,多日未见的男子就在面前,步白却感受不到任何欣喜。   琳琅静静地立在白宇旁边,看向他的目光里全是针扎一般的恶意。   “跪下。”   腿部被人重击,步白立即跪倒在地。   白宇从他的椅子上站起走到步白身前,问道:“今日去干什么了?”   “只是和云卿外出游玩。”步白仔细思索,实在不清楚自己干了什么错事值得白宇亲自问责。   “可见过白修然?”   步白想起那番侮辱,和自己身上明晃晃的红痕,神色一暗。   “没有。”   “可有人亲眼看见你们进了同一个巷子,在里面待了许久。不仅如此,今日王府重要资料失窃,被抓住的那个人身上却有属于你的东西,你该怎么解释呢?我的好妻子。”   每一个字落在步白心上,都是狠狠的疼痛感,出身风尘,他没见过这样的诬陷,过早的出名也让他来不及去触碰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忽然遭到这般打击,他也不知如何去应对。   他只是看着白宇,看着冷静的男子因为这次的事件而对他展现出来的那一点在乎,问道:“你信我吗?”   他清楚这个问句很天真,很无用,可他就忍不住这么问了,就算换不来期望的答案也好,他想知道。   脖颈被白宇掐住,这么近的距离,步白可以清晰看见那人眼中鲜红的血丝。   “我凭什么信你?”   衣衫被微微散开,白宇得以看见衣服下掩藏的暧昧的痕迹,那份不堪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脏。   原本想给步白一个痛快的念头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内心深处的狠历,当着众人的面,白宇狠狠地剥开步白的衣衫,将里面的内容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步白,你很好。”   步白此时也放弃了挣扎,在被揭露的那一刻,他就什么也不剩了,最后的自尊和骄傲被白宇踩在脚下。   他没什么需要解释的,也没什么需要愧疚的,可没人相信,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伤他最深的那一个。   “把他带下去,严加拷问,直到他承认为止。”   步白已经站不起来了,那些人也没有多余的善心去搀扶他,他是被生生拖去地牢的,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些许疼痛。   地牢里关的都是必死之人,每个苟延残喘的生命身上都布满了干涸的血迹,散发着毫无生机的灰暗。   步白知道自己终将成为他们中的一个,或许等不到那个时候就已经不行了,无论是那种结果他都不想选择。   手腕被锁链紧紧缠上,背靠着木头,看着眼前审问的人。   “你是不是皇帝派来的奸细?”   “不是。”   唯独这一点,他不能认,不是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同,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坚守。   一样样刑罚被施加在他的身上,原本白皙的肌肤被血迹掩埋,那一道刀伤还未痊愈就被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覆盖上去,几个地方还因为皮肉翻起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每用一遍刑,他就被问一遍,可他从来没有改变他的回答。   在数次的清醒和昏迷中徘徊,要不是狱卒不断地给他喂各种药物吊住他的生命,怕是他早在前几次用刑时就撑不住了。   在狱卒准备再一次用刑时,被旁边的伙伴阻止了。   “别再用刑了,再用人可就真死了。”   “可他还没承认。”狱卒不解,他平时就是这么审问过来的。   “你看他这样子会承认吗,主子没说让他死,我们不能擅自做主。”   狱卒放下了手中的刑具,将人解下来,丢进最近的一间牢房。   论红颜薄命的养成   白宇在地牢外站了一个晚上,隔着厚厚的人墙壁,他听不见里面的惨叫,但他能想象得到那会是怎样的疼痛。步白是个怕疼的人,一点小伤就能让他冒出眼泪来,一定受不住这样的痛楚,应该早就屈服了。   也好,那样便不会受太多苦。   白宇这么想着,脚步却没能挪动一下,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在门外站了一个晚上。   抓住了第一个出门的狱卒,问道:“他承认了吗?”   狱卒遇见白宇,很是惊讶,行了一礼后才说道:“没有,直到昏死过去都没有承认。”   白宇的心狠狠地疼了下,他清楚不承认的后果,急忙推开狱卒,快步奔向地牢之内。   昏暗的牢房里,满身伤痕的男子死死地昏迷着,轻如蝉翼的睫毛温顺地低垂着,好似任何动静都不能让它轻颤开来。   白宇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步白,从伤痕的数量来看,他受了不少刑罚,即使是如此,他依然没有松口。他比他想像中还要坚韧,明明是那么弱小的存在,却甘心为了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坚持,承受数不清的折磨与伤害。   白宇想像以前一样抱住他,细细安慰,可那满身的痛楚让他不知道从何下手。男子的墨发静静淌落,脸色苍白如纸,原本柔软的唇瓣上也裂开了丝丝缕缕的血口。每一处都在告诉他,他们回不去了,无论是身体,还是情感,都回不去了。   白宇用手指感受他微弱的鼻息,那断断续续呼出的热气让他有一瞬间的安心,他就这样在阴冷的牢房里待了一天,也照顾了步白一天。   临走时吩咐不准再对他用刑,让他好好养伤。   他发现自己竟不知怎么处置步白,不忍杀害,不想放走,也无法如以前一般对待,步白他终究是个未确定的隐患。   没过几日,白修然就迫不及待地来拜访白宇了,事情正如他当初所想那般发展着,白宇不信步白。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大概是,白宇真舍得对步白下如此狠手,这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白宇当真是在乎那人吗。   “你来干什么?”   一见他的面,白宇就是明晃晃的逐客之意。   “我来接我家步白回去,你不是已经知道他是我的人了吗?”   白宇猛然看面前的人,似是意外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你以为他做出这样的事,我会让他活着回去。”   白修然用折扇支着下巴,神态好像一只慵懒的狐狸,他说:“我可听说,他还活着。”   “我身边还有你的人?”白宇这话算是默认了。   “所以对这样一个无价值的弃子,不知你可否还给我,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某些棋子都安插在哪里。”   这已经是白修然能给出的最高价码,而他也自信步白低于这个价值。   “步白我不会给你。”   白修然不由正视了白宇一眼,却依然没从他眼中看出什么别的内容。   “为何对他如此执着?”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说完,便让人将白修然扔出了王府,自己将桌案上的东西砸个粉碎,白宇想起那天步白回来时身上的痕迹,一双眸子红得吓人。   他唤来下属说:“将步白送到水牢里去,但别把他弄死了。”   就这样伤重昏迷才刚刚醒转的步白被送进了水牢,为了防止他倒下去淹死还特地用绳子绑住他的双手,吊挂在水牢中。   冰冷的水一次次地将他淹没,可每到他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水面又降下去,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步白觉得很难受,他在等,等着这具瘦弱不堪的躯体耗尽最后一点生机,他知道那一刻不会太远。   此刻在皇宫里,年轻的帝王罕见地召见了一个官职不怎么大的官员,那个人名叫云卿。   云卿收到消息时,也很不解,但皇命不可违,他还是收拾好自己,走进了宫殿。   年轻的男子坐在高座上,斜倚着扶手,淡淡地向他看过来,说道:“你可认识步白此人?”   察觉到下面男子一瞬间的僵硬,白修然接着说下去:“那么他快死了,你可知道?”   “他怎么了?”云卿惊呼出来,直视着高座上的那人,第一次,忘记了君臣之礼。   “他因为背叛摄政王被扔到地牢里去了,你该知道进去会是什么后果。我让你过来,是希望你协助我去救他,你不需要知道我的目的,你只要清楚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护住他。”   “若我出事,陛下可会帮我保护住家人。”云卿问道,神色是满满的坚定。   “会。”白修然答应了。   第二日,白修然便又来找了白宇,这次他也不说什么激怒白宇的话。就只是缠着白宇陪他饮茶聊天,说是维系君臣之情,白宇不知他的意图,也就安静陪着,毕竟他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若非触到底线,他不想做出不合礼节的举动。   乘着白修然拖住白宇的机会,云卿也悄悄潜进了步白的所在,白修然对他的行动很是支持,给他提供了不少人手和情报,一路行来,他遇到的阻拦并不多。   他本人的武艺算得上是顶尖的存在,溜进水牢对他来说,不算特别困难,何况步白的看守也不十分严密。   白衣的男子安静地吊挂在水牢中,每一寸□□的肌肤上都是深深的血痕。云卿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揽进自己的怀中,期间多次触碰到步白身上的伤口,怀中的男子却也只是微皱眉头,不能醒转过来。   云卿更加担心了,他不在乎赔上自己的性命来救步白,他只在乎能不能真正地将这个人救出来,若是他死在这里,那之前所努力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步白。”他唤道。   步白只觉得恍惚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焦灼,和他以前听过的不一样,他直觉这声音本该是温润并带着一点柔软的,不应该是如今这般满含悲伤。   睁开双眼,入目的是那张熟悉的脸庞,从最开始的温润到后来的痴狂,最终停留在了此刻的忧愁悲伤,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云卿,放我下来。”   明亮的阳光是如此温暖,步白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被营救出来了,只是他也清楚这件事云卿承担不起,这个如修竹般美好的男子,他不该毁了他的前途。   “步白,别说话,我做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明白吗?”   步白明白,所以更加不愿接受。   “放我下来,求你。”   云卿没再说话,离得如此之近,步白很轻易便可以看见云卿因为救他而弄伤的肩膀,鲜血滴在他的脸上,微热的温度让他承受不起。   身后不远处传来追兵的声音,而云卿的速度也愈发缓慢下来,看着那人冒着冷汗的脸,步白知道他快支持不住了,若是只有他一人,应该是可以跑掉的。   “云卿,我是自愿留下来的,这些刑罚都是我愿意承受的,我不能离开,除了他身边,我哪里都不想去。”   云卿脸上闪过一丝痛色。   “就算他这样对你。”   “是。”   云卿终是停下了脚步,前面不远处就是白修然派来接应他的人,逃走并不是很难,可他忽然不想逃了,自己这般执着地救他出来,真的是他所期望的吗。   若不是,他又有什么理由做这一切。云卿将步白放下,让他的身子倚靠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随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裹上,独自一人离开了。   他尊重他的选择,无论是对还是错,他了解那般喜欢一个人的心思,是宁愿死亡也要留在那人身边。而步白的归宿是白宇,不是他,更不是白修然,所以他愿意将他放下。   “云卿,你今后要好好的。”步白冲那人的背影喊道,费劲了他全部力气的呼喊发出来的不过是一点轻语。   可他知道云卿听见了,那个温柔的男子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微笑,点头答应了。   步白看着云卿的身影远去,确定他不会再回来之后,才终于放松了精神,手臂从半空滑落,他已经支撑得够久了。   冰冷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感觉到生命从自己身上抽离,丝丝缕缕的,缓缓夺去仅存的微微温度。   “老大,我在努力活下来,如今有些累了,可否容我上睡一会儿?”   湛蓝的天空下起点点小雨来,偶有几滴透过叶缝从步白的脸上流过,却惊不醒熟睡的人。   树下,男子面色灰白地合着双眼,陷入一种极为可怕的死寂,这份安静深深地刺激到了拼命赶来的白宇,他见过这样的他,那时他还不是白宇,他叫柒染墨或是邢烟,无论是怎样的相遇,浮现在记忆里的最后一面都是步白生机尽失地躺在他的怀里,如现在一般。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有幸的是哪怕换了容颜,改了身份,他依旧能第一时间遇见并爱上这个人,不幸的是无论他如何挣扎,这个人最终都会因他而死。   白宇很痛,这种痛刺进心脏,直达整个灵魂,他不敢上前,直直地站在雨中紧盯着男子,一动不动,仿若经历了恒久岁月而僵硬的化石。   论红颜薄命的养成   在昏迷的那一刻步白是真的觉得自己应该是挺不过去的,他不厌生,不惧死,只是感到对老大淡淡的歉意,若他有足够的能力,便不用受旁人干扰钳制,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了。   他都做好了挨训的准备,可醒来后那满身的疼痛不是作假,他竟还在身体里面,转过头去,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白宇面色恬静地躺在他的身旁,手指紧紧地握住他的衣袖,就是陷入了睡梦中也没放开,步白觉得这副景象很是奇异,他一直以为白宇虽算不上讨厌他,但好歹也是个无动于衷的态度,猛然看见他在旁边照顾自己,步白表示从心底里无法接受。   神色复杂地看了白宇一眼,伸手就要将他抓着自己的手指掰开,他着实受不了这样的姿势,却在碰到他手臂时,瞧见了上面的斑斑血痕。   白宇的强大步白从不怀疑,所以一看到这些很自然地猜往了正确的走向,他自虐,细思极恐,步白觉得还是不要和他太过接近为好,掰开手指的决心愈发坚定了。   他不敢太过用力,只是微微拨动了一下白宇的指节,察觉到那人握得比想像中更紧,不觉加大了力道。这么一番折腾把白宇给弄醒了,步白心下就是一惊,真真是被吓出了点点泪花,在他白瓷般的脸蛋上尤其可人。   白宇的情绪比他预想中要激动得多,闪亮的眼眸看着他,说道:“你终于醒了。”   复又瞧见了他眼中的泪水,心疼地拂上他的脸颊,虚虚地抱住他安慰道:“别哭了,我心疼。”   步白眼中的惊异之色更甚,在白宇的温暖怀抱下,剧烈颤抖着。伤口还在疼痛,不断地提醒着他面前男子所做的一切,步白实在不愿再受一回那般的苦楚,明知没用,还是试图解释道:“那件事真不是我干的,我和白修然什么关系也没有。”   白宇眼睛暗淡下来,仿佛揭去了表面那层明亮的幕布,露出里面深深的悲伤,他温柔地看着抱着的人:“我知道,我信你。”   步白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宇,眼中的恐惧还没有褪去,身体依旧在微微轻颤着。   白宇被这眼神一刺激,不小心用力大了些,抓疼了步白的伤口。   “疼……”步白痛呼出声。   他便像被灼伤了一般,放开拥着步白的手,双臂低垂着,只是那双眼睛还紧紧粘在步白身上,不愿转向别处。   “小白,哪怕你真的想伤了我,我也不会还手的。”   步白睁大了眼睛看向白宇,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不信这个意思,身子还急忙往后面蜷缩,似乎这样才能找寻到一点安全感。   如果以前对你冷淡如冰,会为了一点怀疑就要你性命的人,忽然悔过自新对你深情无悔,那么他一定有阴谋,这是正常的脑回路。   可步白着实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图的,试探着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白宇这次没有辩解,直接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把匕首,递给步白。   “你是要我自尽吗?”步白问道,言语里透着绝望之后的颓废。   “不是的。”白宇慌忙解释,眉眼之间全是焦灼,他握住步白执着匕首的手,将它引导向自己心口的位置,“我知道你是为杀我而来,如今我所亏欠你的也无法偿还,不如就将这条命给你,也成全了你的任务。”   匕首还握在步白手中,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所有的认知都被打翻重组,白宇什么都知道,为何,这么想着,他也如实问出口了。   白宇没有隐瞒他的意思:“我是白宇,也曾是柒染墨和邢烟,那时我还比较混沌,只以为自己是那方世界的一个人物,便按照他的轨迹生存下去,然后,就遇见了你。”   再次回忆起那段时光,白宇的脸上是悔恨,却有夹杂着隐约的庆幸。   “你每次都在执着地杀我,一开始我只以为是我的偏执让你如此憎恨我,直到我来到这个世界。”   “虽然一开始我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但这次我清晰地明白自己是外来者,并执着地想破坏世界的原定轨迹。然后,我就又遇见了你。”   “仿佛烙印一般,无论何时,你在我眼中都是特别的,不可割舍的存在。所以我才会因为你的死亡开始慢慢想起一点东西,关于我们的过去,还有一些关于系统的事。”   “我知道我遇见并爱上的都是你,在那些不一样的外表与性格之下的灵魂都是你。那作为一个外来者,不会为那些原主的感情所动摇,你真正想要的什么。后来我明白了,是我的性命,你所执着想要得到的不过是我的死亡,所以你才会费尽心思地来到我的身旁,取得我的信任。”   步白看着身前神色温柔地说着这些的男子,心脏不经意地抽疼了一下,被爱的人杀死的感觉该是相当痛苦的,他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刺杀,却依旧没放弃最初的那份爱意,依旧如此平静地在他面前述说着这些。他听着,眼泪滑落下来,这次的泪水与刚才不同,是为他而心疼,步白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想去触摸这个人的脸颊,想给予他一点温暖,想融化萦绕在他周围那深切的哀凄。   “这次我来帮你吧。”   白宇拾起匕首,深深地送入自己的心口,浓稠的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淌而下,似是做了什么高兴的事,他含着笑意注视着步白,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不要。”步白接住了白宇,掰开他紧握匕首的手,“你没什么需要和我道歉的,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起你,任务不完成也没关系,我不想你死。”   步白冲门外喊道:“快找个大夫来,你们主子出事了。”   很快就有人跑进来,看到情况当即做出了判断,用轻功去寻能帮上忙的大夫了。其余的人就站在屋内,用怀着恶意的眼神紧盯着哭泣的步白,主子和他同处一屋,受的伤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步白无暇顾及这些,他握住白宇的手,说:“你睁开眼睛好不好,如果这次你活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白宇的睫毛微动,似是挣扎着想回话,却始终没能睁开眼睛,步白也是重伤未愈,又经历这般大起大落,情绪没调整好就当场晕了过去。   众人又是一顿手忙脚乱,这屋里也没有旁的床铺,没有主子的吩咐他们也不敢乱动,只好忍着厌恶将步白与白宇安置在同一张床上。   白宇的伤很是凶险,就差那么一点就刺穿心脉,药石无灵了。经过一夜的救治好不容易才醒转过来,府里的大夫在他耳边不停念叨,主子真是运气,险险捡回一条命来。   白宇在心里笑道,自己哪有那么多运气,所有的运气大概都花在与步白相遇上面了,再没有旁的运气来护住自己。那一刀是他故意刺浅了一点的,他想赌赌试试,若赢,定能在步白心里留下印记,若输,不过是步白再杀他一回,他们下次必定还会遇见,只要他还没放弃扰乱这天定秩序。   好在,他赢了,这个小东西还是那么心软与天真,轻易信了旁人,所幸,他第一个遇见的便是他,今后能欺骗他的也就只有他一人。   转过身去,将睡在他身旁的步白拢入怀中,嗅着他头顶的发香,脑海里浮现一些不正经的画面,什么时候才能将自己装到步白心尖尖上,他等这份真实的感情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步白只觉得有人在摸他的脸颊,温柔而眷恋,那感觉很舒服,他不自觉地蹭了两下。睁眼就看见了裹着纱布,脸色苍白的白宇,急忙查看他的伤处,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那眼巴巴的样子仿佛只要他做出一点否定的答案就能哭出来似的,白宇莫名被萌了一脸:“没事了,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步白这才放下心来,重新窝进白宇的怀抱,片刻后惊醒这其中的不妥之处,又急忙抽出来,缩回到床的边缘位置。   白宇就他这样,手实在很痒,但还是克制住自己将人劫回来冲动,摆出衣一副温润可亲的姿态,说道:“我的伤不碍事,你的如何了,还疼吗?”   步白不想他担心,便撒谎道:“不怎么疼了。”   “可我心疼。”   一句话让步白从脸红到耳朵根,他本性不大经撩,真正用原本的性子面对白宇时,倒显得局促不安起来。   似是知晓他的窘迫,白宇就更没打算放过他,直接问道:“如今我们是什么关系?”   “夫妻。”步白说着,脑袋都低垂起来,“但那是别人的身份,我……”   “你不愿意?”白宇问着,虽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步白听出了他话语里不加掩饰的失落。   “我们的这层关系,我是很愿意的,若你不想,休了我也是可以的。”   先不说之前伤他那几回,就是他昨日拼了性命的模样,步白也不忍心拒绝他的渴望:“就这样吧,你喜欢便好,我不是十分在意。”   白宇却愈发幽怨起来,说道:“可我很在意,小白,你那日可说过若是我醒来你便答应我任何事,不知还算数吗?”   步白想到这人之前的行径,自然地想歪了,低着头微微点了一下表示承认,脸已经开始发烫了。   “我希望你,试着喜欢我。”   步白抬头看去,男子身上仿佛笼上了一层光华,那双墨色的眸子里蕴含的汹涌爱意让心尖一颤,有些酸苦,亦或是甘甜。一时间他竟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他的渴望,还是他自己的真心。   论红颜薄命的养成   唇被轻轻地吻住,只需一点挣扎步白就可以脱离这番桎梏,可他没有动作,很温顺地承受着白宇带给他的触感。   白宇没有停留太久,约莫几个呼吸间就放开了步白,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问:“讨厌吗?”   步白认真地回味了一下,唯一的印象就是很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讨厌。”   白宇心上略微一喜。   “也不喜欢。”   听到这个回答,白宇的睫毛失望地低垂下来,把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影里面。   步白见不得他这个模样,便主动寻他的嘴唇吻上,说道:“你喜欢便好。”你想要,我便去做。   爱人这般懂事动人,白宇有些小小的把持不住,这个吻比刚才的略深入些,也略长久些,待到放开,步白那白皙的脸颊上已浮上了两片红云,格外动人心弦。   白宇觉得在撩拨人方面,他是永远及不上步白的,那人只需一个动作或是一句话语就能轻易扰乱他一池春水,可偏偏当事人还没什么自觉,若不是顾忌他的感受,他真想当即就在床上好好惩罚一下他。   经过这么多事,他依然没学会放手,步白就是他的,不容旁人窥伺,但他懂得了委婉,他愿意花时间为步白织上一张网,将他的身心都困在里面,不得逃离,只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妥协。   “小白,我能抱着你吗?”白宇央求道。   “为何?”   “这样暖和。”   步白将信将疑地挪到白宇的怀中,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他莫名觉得脸热。   “暖吗?”白宇问。   “暖。”连心都暖起来了。   两人伤还没好,有足够的理由整天待在床上做些不知羞的小事,说些无伤大雅的情话,白宇知道步白对他也许是有几分喜欢的,但远达不到非君不嫁的地步。   可他已经被撩到非君不娶了,真真是无可奈何。   “小白,明日嫁给我,怎样?”做了相当久的心灵之友的白宇,觉得他们的关系需要进一步的确定,他不希望自己的宝贝被其他人觊觎。   “不是早就嫁给你了吗?”步白不解,若说成亲在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就做过了,步白小单纯实在不理解白宇突然的矫情是为何。   “可你还没叫过夫君。”白宇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步白,里面似是控诉,似是无可奈何。   步白仅仅是联想到那副场景心跳就不自觉地加快,唇瓣微动,那两个字就是说不出口,只好抱歉地看向白宇。   白宇眼瞳里闪过一丝难过,不想让步白看见他眼中的情绪便紧紧地抱住步白,将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我想再成一次,真正陪你成一次。”   白宇的语气太过悠长温和,里面蕴藏得不深的期待喜悦让步白舍不得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不就是再成次亲吗,也不是什么麻烦的大事,步白对自己充满了谜之自信。   成亲的一切事宜都是经白宇的手亲自筹备的,办得比上次要隆重许多,也热闹许多,满眼红通通的色彩生怕别人不知道府里的主人要成亲一般。   白宇陪步白的时间也少上一些,重伤初愈,他倒是显得和重获新生一般的精神,每晚都忙到深夜才归,还怕他冻着,特意弄暖了身子才窝进被子将步白揽入怀里。   “别那么辛苦,一些事情交给被人也是可以的。”步白看了几天,总算忍不住开口劝道。   “不行,给你的必须是最好的。”白宇向来很听步白的话,只是他为数不多的固执。   “我不在意那些。”   “我在意。”白宇将暖和的身子向步白靠近了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步白的身影,步白下意识就不想拒绝了。   步白明白白宇轻易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他如此对自己是因为爱,那么自己呢,一旦那人露出脆弱而深情的神色他便也不能拒绝,这该是爱吗,步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没喜欢过人,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该是怎样,是这样不想让对方难过的心情,还是那种会在看不见对方时流露出的思念的模样,他愈发看不懂了。   步白没有娘家,白宇也不想把他送回最初的那块地方,所以他是直接从府中出嫁的。   天光还未呈现亮色的时候,步白就起了,摸摸旁边微凉的位置,知道那人也早早去准备了,他便安静地坐在房内,等着为他打扮的侍女前来。   白宇一打开们就看见他这副乖顺的样子,还有抬起头是带着淡淡迷茫的眸色,心神就是一荡,吻住了那两瓣柔软的唇。   步白虽却有沉醉之意,却还是赶忙推开身上那人,问道:“替我准备的人呢?”   “这些小事我来就好。”说着帮着步白褪下外面的衣衫,穿戴起来。   男子的肌肤很滑腻,稍不注意就会碰上一点,偏偏白宇没想过注意这一说,手指还状似无意地触上步白的敏感处,惹得手下人敢怒不敢言,睁着一双含水的眸子瞪着他。   白宇一本正经地无视过去,若不是他握住步白脚腕时,那微微的颤抖和薄红的耳根,步白也不会看出这人平静外表之下波澜壮阔的内心。   有些无奈,又有些甜蜜,步白索性放弃那微不足道的抗拒,听话地任他摆弄,看起来就和被撸毛的猫咪没什么两样。   白宇忍不住多摸了几下,内心的渴望愈发强烈。   步白极少穿红衣,一穿更是露出与以往不同的风姿来,那份柔美沾染上了魅惑,仿佛透明的光色添上夕阳的绚烂,动人得让人想将他藏起,独属一人。   白宇取来红布,为步白盖上,掩住了那抹风采。   “我是男子,不需要这样。”步白指着头上的红布说道,被遮住眼睛实在不算舒服。   “没关系,我来牵你就好。”白宇私心里不想步白的模样被人随便看去,换句话说就是,我家媳妇是尔等凡人能窥视的(配上白宇版傲娇表情)。   步白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掌朝他伸来,他也毫不思索地握住了,有种一握住就是一辈子的错觉。   耳边是喧闹的乐音,身旁是那人熟悉的气息,步白第一次感到一种名为踏实的情绪,这个人如今是属于他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   没走上几步,步白就被白宇抱起来了,他说这样安全。   于是,无数官员和其家眷就看见平时不苟言笑俗称面瘫的摄政王仿佛魔障了一般,含着和煦的笑意将人抱出门来,注意不是走出,是抱出,三观遭到了刷新。   他们表示不懂大人物的任性,前段时间还对人家爱搭不理,如今就这副千依百顺的模样,而且怀里的人还如此依赖,一看就是恩爱和睦的夫妻俩。   谁说摄政王夫妻不和,哪家不和的夫妻会闲的没事再办婚宴,还亲自把人抱出来的。   好在能来此的多少都是人精,迅速端正了态度,眼睛里都写着“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般配的夫妻”。   白宇没看见那些夹杂着复杂的祝福的眼神,他眼里从来就只有步白一人,怀里的男子一下子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下,显得有些不习惯,白宇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依恋,便好像被整个填满了一般,除了喜悦,再容不下其他的情绪。   礼仪一毕,他就不顾众人不解的目光,又将人抱回去了,留下一屋子呆愣的宾客,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白宇无情逃走的背影上。   只有两人不同,云卿和白修然,他们的视线一直放在白宇怀中的人,将与他成亲的男子忘了个干净。   云卿那天独自离去,白修然自然不会对他善了,生生废掉了他的武功,如今的他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他本以为穷此一生都不会见到步白,直到收到这份邀请。   他原以为可以做到不怨,不恨,真心地祝福步白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他还是不能,因为不能所以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自己心心念念那人。   他怨命运不公,自己没早一步遇见那人,恨自己无力,无论在何时也无法护住那人,他没本事给步白一个完满,也不能给自己一份坦然成全。   爱恋化执,纵然无望,也不愿毁灭。   待到步白的身影消失,云卿也就离开了这场宴会,他终只是想见那人一面而已。   白修然见云卿那副落魄模样,不由嗤笑一声,笑别人,也笑自己,玩弄别人,不想也把自己玩弄进去了。   既然得不到便彻底毁去,如何,白修然看着门口,神色莫测,皇兄可要护好他,别让我钻了空子。   被轻柔地放置在床上,步白还没从刚刚的场景中缓过神来,一揭开盖头,便陷入了那双深情的眸子。   他觉得自己可能被迷惑了,不然在为何会在白宇的眼中看见那般潋滟的自己,迷迷糊糊地接过白宇递来的酒杯,傻傻地一口喝下,辛辣的味道狠狠地刺激了步白的味蕾,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   听见白宇问他:“可知道之后要干嘛吗?”   什么,步白不明白,这酒的劲头对从没喝过的步白来说有些大了。他恍惚觉得自己抱上了白宇,在他问愿不愿意时,答了愿意,仿佛吃饭一般的自然。   迷醉间,他知道自己的衣服被那人脱下,抛在一旁,知道自己在被那人肆意揉捏,知道自己渴望这个人,所以他没有反抗。   真是醉了,他想。   论红颜薄命的养成   白宇醒得比步白早得多,一半是因为心虚,他确实有刻意诱骗步白酒后乱性的嫌疑,还有一半是因为他昨晚把步白折腾得实在爬不起来,现在沉沉地睡下了。   白宇忐忑地看着步白熟睡的眉眼,想着怎么向新婚的妻子解释,他不知道步白能不能接受这种程度的亲近,只是他等得太久,爱人又总在旁边撩拨他,就不免动了那么些小心思。   现在他有些愧疚,但绝对不后悔。白宇爱抚着步白的眉眼,若不是最后步白实在承受不住晕了过去,他也不会停手,渴求得时间长了,那股执念非这般的索取不能消灭。   “以后不会这样了。”他说,面上是柔和的微笑。   他最怕的是步白醒来讨厌他,疏远他,怕得心肝都疼了。他贪婪地将爱人此时的模样印入脑海,脑子里全是步白的样子,一点旁的东西都容不下,自然就忘记想应对之策。   步白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沉浸在欣赏爱人的日常中不可自拔,猛然间被那含怒的瞪视吓了一跳。   全身酸痛的步白表示不想搭理这个禽兽,可身子太沉,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走出房间,便只能转过身去用背部对着白宇,一声不吭。   这副模样让本就不安的白宇愈发不安起来,眼前的男子与之前记忆中的影像重叠,他仿佛又看见那个身染鲜血的身影倒在自己的怀中,眸子慢慢染上血色,这些步白是看不见的,也就错过了最佳的阻止时间。   浑身的酸痛稍稍能让让步白保持一点清醒,他在等那人来哄他,被这样对待,他不是不生气,生气之余也不可否认有一丝意料之中的惊喜满足,原来他是愿意的,原来他真的爱上了那人,这种想法另步白出乎意料的安心。   许久不见动静,步白疑惑地转身朝白宇看去,那人满目血红,好似陷入了某种不好的境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白宇,你怎么了?”步白上前抱住他的身体,希望唤回他的神志,奈何一点用都没有,那双眸子暗沉沉的映照不出任何色彩,孤寂得让人悲伤。   白宇挣开环在他身上的步白,向自己的佩剑走去,隔绝了所有人,自己走向最深沉的绝望。   步白急忙跟上去,奈何他的身子太虚,没抓住白宇,就先摔倒在他的身后。   而在前面走着的那人,虽然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却还是赶来接住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说了句:“我的,不许走。”   步白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也明白他如今的状况不能刺激,温顺地碰碰他,说道:“不走,我在。”   似是被安抚到了,白宇露出一个略带傻气的笑,接着便昏迷了过去,让步白好生无奈,他一个连走路都走不了的人怎么将自己和他弄会床上去,思考了一会儿这件事的不可行性,步白缓缓合上了眼帘,熟睡过去。   再度醒来时,已是黄昏,步白看见白宇自外面走来,不似之前的癫狂之态,微微放下心来,本想再转过身去冷落他,又怕刺激了他什么而僵着没动。   眉头皱起,颇有些愤怒意味地看着来人,落在白宇眼中就像两边腮帮填满了食物的仓鼠,可爱至极,也心软至极。   他走到步白面前,很干净利落地跪下了,仰望着步白,说:“你想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不要不理我,好吗?”   见他这样,步白该有的气都撒不出,只能用眼睛瞪视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就是摸准了我心疼你,不肯罚你,是不是?”   白宇一惊,朝步白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将闹脾气的某人抱入怀中:“我没想到你这般可爱。”这般让人心喜。   “那样的事以后不要做了。”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   白宇的笑脸一僵,整个人迅速枯萎得像没人要的小白菜。   “你不愿吗?”还是不能接受我吗?   “以后要我同意才可以,我说停的时候你也不能不听。”   步白红着脸说道,声音极小,像羽毛轻轻拂过白宇的心窝,他觉得整颗心都在抖动。   “嗯。”只要你愿就好。   有了爱人滋养的白宇仿佛变了个人,虽然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但只要夫人在场,下人们总能瞧见自家主子毫不掩饰的欢喜,隐隐还透着些傻气,叫人不忍直视。   还总是在夫人面前和各种事物比较,有一次夫人看见一个长得不错的路人,多瞧上几眼,就被主子问他好看还是我好看,还有一次,夫人照顾了下门前的竹子,就被主子质问他重要还是我重要,最不靠谱的一次是夫人咬了口点心就被询问它味道好还是我的味道好。   下人们表示被自家主子的幼稚惊吓到了,步白也是很无奈,在无数次的摧残之下不小心说了句他好,就被弄得几天没能下床。   步白实在不知道原本冷静的人会变得如此……难以形容。他觉得好笑的同时也觉得有点喜欢,喜欢他这样的小性子,忍不住这样纵容他。   步白从未想过和一个人在某个世界终老,他现在却止不住如此奢望,时间再慢一点多好,他还没有看够他的模样。   “步白。”   熟悉的声音响起,步白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老大,你回来了。”   “嗯,我查到点东西,白宇可能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所以才会派我们以这般残酷的方式来扼杀他的存在,而且只要他不想,没人能真正将他从那个世界剔除,以前那几个也是一样。恐怕这就是那个人针对那些仙神的一场报复,我们不过是用来遏制他的工具而已。”   “那他到底是谁?”步白的声线有点颤抖,他怕那人受到伤害。   “不清楚,我能看到的东西不多,我猜测应该和多年前的那场动乱有关。”   “老大,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步白的声音很轻,莫名有些沉重。   “我不想杀他了,我喜欢他。”   毛团罕见地没有立即回答,在自己的空间里拼命吸着烟卷。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不知道。”   “你会死的,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他们不容许背叛者的存在,即使是这样,你还要做吗?”   老大从没这么严肃过,如果让他在步白和白宇间选择,他会毫不留情地舍弃白宇,只是如今这个抉择由不得他来做。   “老大,我喜欢他。”所以不怕。   毛团知道自己劝不住步白,也就默认了这个结果,自己独自去准备一些事情,步白又如之前那般联系不上他了。   再过几年,外敌来犯,白宇不得不领兵出征,走之前,他问步白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   步白说不愿,他受不住边疆的条件,那人也未加强迫。   临走前狠狠地和他腻歪了几日。   步白没去送他,他怕自己舍不得,想再多陪他一段日子,那样便更走不了了。   他不想成为白宇的负担,没了他,相信白宇能好好地活下去。   回到自己原来的院子,自他们在一起之后,他便没再来过这儿,这次他前来是来找还停留在这里的琳琅。   琳琅不喜他,步白知道,但直到老大告诉他,他才明白,那不仅仅是不喜,而是怨恨,怨恨到不愿他再出现在白宇面前,而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步白在房中留下一封书信,便独自一人来找琳琅,那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看不出喜怒。   步白说道:“琳琅,随我出门一趟。”   “是。”琳琅回道,默默地跟在步白后面出了府门。   步白特意将身旁的人支开,带着琳琅走向偏僻的地方。   这是一个废弃的院子,四周都没有人居住,唯剩下中间的一棵枯树,几块烂木,着实是谋杀的好地段。   琳琅也想到了这些,神色一变,就要动手,却被步白叫住了。   “琳琅。”语气一如初见时那般温和,让琳琅有些恍惚,“我希望你杀了我。”   “为何?主子待你那么好。” 所有的举动在这一刻得到解释,琳琅瞬间明白了面前男子的意图。   步白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将手中的瓶子递给琳琅:“用它将我的尸身化掉,算是我托付给你的最后一件事。”   说完,便不再有任何反应,真正地像一个求死之人。   琳琅却是笑了:“主子他真不值得。”她本就不是柔弱的女子,府中从不收留没用之人,在来到步白身边之前,她干的便是暗杀的行当,步白是她伺候的第一个人。   纤细的手指掐住步白的脖颈,一点点收紧,手下的男子没有挣扎,只是因为痛苦而露出了些许脆弱的神色,琳琅再一使力,步白便没了生息,被扔在冰冷的泥土上。   琳琅将瓶子中的液体倒出去,转眼间,容貌妍丽的男子就已经变成了一摊透明的液体,消失在世间。   做完这一切后,琳琅便离开了此地,她这行为已经称得上是背叛,这次离开后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番外   白宇   白宇回来的时候,步白已经不在了,他打仗打到一半就有人告诉他夫人留书外出了,他当时就恨不得立刻赶回去,但顾虑到战事,他还是生生忍住了,日夜担心着步白的安危。   如今他归来了,步白却还在外面,步白留的书信他瞧见了,上面说他想去别的地方看看,让他不要来寻他。   第一年的时候,白宇当真是很耐心地没有去找,在家默默地等着步白归来。   第二年的时候,他忍不住将整个国家找了个遍,想着步白发现责怪他也没关系。   第三年的时候,他跑到国外去找,将一堆政事扔给自己的心腹,可还没有找到,世界上没有哪一个角落有步白的足迹。   第四年的时候,他又回到了当年的房间,拿起那张保存完好的书信,说:“你骗我,对不对?”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却不愿相信,而此刻,他终于疯魔了。隐藏的力量冲破桎梏释放出来,白宇有能力真正意义上地找遍每个角落,只要步白来过的地方,他都能知道。   最终,他来到了那个荒院:“你一直没走,对不对?”   抓起一把泥土,他知晓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他心爱的人自愿死在了,这片土地上,连尸身都没留给他。   身后的世界仿佛玻璃一般碎裂崩塌,白宇站在小世界的废墟上,目光温柔地看向宇宙深处:“我会把你找回来的。”   褪去了原本的肉体,属于他真正的模样显露出来,仿若星辰般美丽的躯壳,他的名字叫夜无,诞生于虚无之中,曾给神界重创的魔头。   琳琅   琳琅原本没有名字,琳琅这个名字是她在被派去照顾步白时,由白宇亲自取的。她身在黑暗中,却不渴望光明,她愿意以这种方式报答白宇的恩情。   可步白的出现毁了她的生活,她从心底里不喜欢这个人。步白太过柔弱,连她都打不过,怎么能成为那个人的妻子。每次看见那副娇弱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心里的暴虐。   好在,白宇不在意他,她也就能勉强忍下去。后来,她发现真相好像不是这样,她所尊敬的主子每晚都会来偷窥她厌恶的男子,还为他伤了重要的傀儡皇帝她才意识到步白此人可能已经住进了主子心里。   就算平时对他漠不关心,暗地里的动作却是不少,而这一切只有守在步白身边的琳琅知道。   她开始尝试接受步白,慢慢发现步白的好处,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除了好看之外一无是处。可主子喜欢,她便强迫自己不反感那人。   直到那人背叛了主子,琳琅才确实对步白动了杀心,在她眼里,对主子有威胁的都不应该存在。   她知道,就算那人真的背叛,主子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那这件事便由她来做。   可她终究没能寻到机会,主子原谅那人之后将他保护得更好了,她连靠近都做不到。   她不怕死,但她怕主子受伤,所以在步白主动将性命送给她时,她果断地同意了。主子那般珍惜的男子,却不懂保护自己,她替主子不值。   这次的杀人没有以往的干脆利落,也许是步白的看着她的眼神太过于温柔,又或许是别的些什么,在将药水浇上步白尸身的那一刻,她忽然有一个诡异的念头,这人是为主子而死的。   这想法来得突如其然,她想了一会儿便丢下了,如果不想主子知道真相的话,她也必须离开才行。   刚走出院门,就被一剑穿心,她连杀她的人是谁都没看见。她没什么遗憾,只是怕自己死在这里,惹来多余的怀疑而已,但那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了。闭眼的时候,天很蓝,很明亮,可她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原本的黑暗多一点。   云卿   云卿第一次见步白是在宫宴上,第一次喜欢步白也是在那里,他暗恋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别人的妻子,云卿觉得命运可能在玩弄他。   之后他觉得命运果真喜欢玩弄他,他身为摄政王一派的官员,来府里便方便许多,随便寻寻就找到了步白的屋子。   男子看起来没有被好好对待,云卿觉得莫名心疼,这不是他该管的,这地方也不是他应该来的,他清楚,但是故意忽视掉了。   他喜欢和步白待在一起,就算什么也不说,静静地看着便觉得十分满足,他没有天真到以为这样的状况可以持续一辈子,可他就是不想离开。   时间愈长,舍弃的时候就愈疼,他看着自己清醒地堕落着,或许在爱上主角个人开始,他就已经不知道清醒为何物了。   将他从混沌中唤醒的是父亲的责问,那时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离开,没有别的选择。仿佛魔障了一般,他将人约出来坦白了心意,这样有用吗,这样没用,云卿明白。   只是一想到自己暗恋一辈子那人都不会知道,他的心尖就会疼痛难忍,于是他告白了,被拒绝了,可惜的是还没有死心。   所以在得知他有危险时又奋不顾身来救他,可能那片混沌,他从遇见他起就没走出来过。   这般付出却换来那人一句不愿,云卿大可以不顾步白的意愿,将他强行带走,可一触到那双澄澈的眸子,他便不忍违背他的所有请求。   这人总有方法将他的心软化成一汪春水,连强硬起来的气力都失去了。   云卿独自回到白修然那里,承受了他求而不得的全部怒火,他的武功被废了。他觉得自己大概和步白有一样的傻气,明知前面是悬崖,还是不顾性命地往下跳,只为心上之人。   他很高兴,步白等的人回头看他了,所以注定步白不会回头看见一直等在原地的自己。他很高兴,高兴得大醉一场,不知今夕何夕。   不是没有人喜欢过他,但那些人都不是他,云卿悲哀地发现自己很难容下另一个人。步白希望他好好的,那他便好好的,他将自己的婚事交给父母,如果不是那人,娶谁对他而言,没有分别,他只是想好好活着,娶妻生子,直到子孙满堂。   云卿最后一次见到步白的时候,他死在了他的面前,尸身都被毁去,而他也当即手刃了凶手,他想自己该是想哭一场的,只是眼睛太过干涩,挤不出一滴泪水。   琳琅的尸体被他处理掉了,干净的土地上没留下一点痕迹,云卿在步白死去的那块土地上待了一整天,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他的世界已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丝光明。   白修然   白修然一直都如此觉得,他是被人抛弃的存在,他的母妃利用他来暗害其他妃嫔,他的父亲因为母妃的行为而对他不闻不问,而他的兄长,那个杀害了他所有亲人的凶手,只留给了他一个虚假的高位,控制了他所有的自由。   既然所有人都抛弃他,那他便抛弃所有人,在他眼中,人只分为有价值和没价值之分。   当年伤害他的人,大多都死在了他的前面,有些没死的也被他陆续弄死了,如今只剩下了白宇一个,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动不了的人。   白宇比他强,白修然明白,便也渐渐息了夺回权力的念头。他想要的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地位,他只是要那些人经历和他一样的仇恨和不堪,他喜欢观赏这般的丑态。   白宇几乎没有弱点,他不知道如何下手,直到他看见了步白。那个小家伙总是不经意地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包括白宇也包括他,没人比他更懂白宇,他对步白的感情,别人不知道,他却看得清楚,觉得很有意思。   白修然向来不是个委婉的人,当晚就把步白搞到了床上,看着那双纯净的眸子染上迷乱的色彩,他死寂的心脏被触动了,他喜欢此时的步白,仿佛白玉沾瑕,完美得让他不忍放手。   他第一次低估了对手的力量,被砸晕在了当场,失败更激发了他对步白的兴趣,他想要他,不只是为了羞辱白宇,他还想看到那双眸子的主人在他面前堕落的样子,他讨厌那般的纯粹。   在意外弄死步白后,他还是有一些可惜的,他好久没有对除了白宇之外的人有如此兴趣了,指尖拂过步白身上的血液,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不想放开这个人。   他任性地在不合时宜的地点带走不属于他的人,失败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不免有些失落,只差一点,步白就能真正属于他,永不背叛地属于他。   步白活下来的消息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被眷顾的,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他发现自己很眷恋那人的味道,想接近他,毁掉他。   他希望白宇抛弃步白,所以策划了那次背叛,可他没料到白宇对那人的执念如此之深,宁愿留下折磨,也不愿放手。   因为这个男子,他看见白宇身上展现出自己想要的狼狈不堪,却失去了当初的心境,如今他想要的,只是步白,那个只要稍微欺负就会露出脆弱表情的小家伙,比眼前这人要有趣许多。   于是他找上了云卿,让他出手去救步白,自己则在一旁看着,收获最终的成果。另他意外的是,云卿没能将人带回来,背叛他的人他都不想放过,所以他废掉了云卿的武功。   白修然忽然觉得这世间,他最看不懂的就是感情,他不明白云卿为何会放步白回去,也不明白白宇后来为何会对步白如此之好。   他曾经想过若是那个笑若晨曦的男子愿意如同对待白宇一般对待他的话,他可能会成为一个不那么坏的人,可惜现实是步白爱白宇,那白宇便只是白宇,而他也只会是现在的他。   所谓十恶不赦也只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没人愿意奋不顾身来护他,献上整颗心来爱他。   最初与最终   步白在短暂的窒息后,就脱离了身体,来到了老大的身边。他此时所在的位置不是那片白茫茫的空间,而是一个螺旋式的楼梯,这是他和老大最初相遇的地方。   “步白,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承担后果。” 老大背对着他,雪白的绒毛在星空的背景下飘扬。   “我知道。”步白伸手抓住了老大的小爪爪,充满留恋地说道,他唯一愧对的就是面前这人了。   “是我将你带到这条路上的,也应该由我将你带回去。”   在步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大已经用他毛绒绒的脑袋把人撞进了轮回通道。   眼前一片白光,步白什么也看不见,抓不住,只听见一句轻语,“以后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他的身体迅速缩小,变成每个生命最初的样子,记忆在他眼前走马灯似地闪过,于空白中归于虚无。   他所珍惜的,呵护的东西都不再属于他了,步白觉得一股巨大的悲伤包围了自己。在那片混沌中,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一声轻笑,然后他就醒了。   他以为迎接他的是新的人生,可是睁开眼睛之后他还是他自己,有着相同的记忆和外表,除了身体有些缩水外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将他包裹起来,他莫名从里面感受到了母亲的关怀,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片空间是孕育他的所在。   他的面前是一块透明的墙壁,透过这层薄薄的膜,他能看到睡在他对面的一个小男孩。   男孩脸上还有着婴儿肥,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样,让人不禁期待起他醒来后的样子。   这里没有其他的生物,步白却不觉得无聊,他喜欢用他肉乎乎的小爪子触碰那层柔软的薄膜,薄膜很有弹性,一用力就能碰到小孩可爱的脸蛋,那诱惑的触感让步白这个老人有些春心荡漾。   步白发现就算他不吃饭也不会感到饥饿,周围有淡淡的灵气被吸收进来融入他的身体,在日复一日的滋润下,他慢慢长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对面的男孩和他的生长是同步的,只是始终没有醒转过来,步白想找人派遣一下寂寞的心情都没机会,整个人如同一颗蔫掉的小白菜,还是没人要的那种。   “你怎么还没醒?再这样下去我会寂寞死的。”   步白赌气似的咬了一下男孩的脸蛋,就算原先的婴儿肥已经削减,该有的触感却是一点不差,步白隐约想起了以前吃过的糯米团子。   再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了少年黑黝黝的大眼睛,老脸一红,迅速闭上眼睛,装作睡觉的样子,眼睛悄悄留下一条小缝,观察对面的反应。   那个青葱少年只是好奇地摸摸自己的脸颊,像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咬了一样,粉嫩的小指头探索性地伸向前方。   步白察觉到不对了,伸出自己的手指与他的指尖相触,后者触电般地收回去了,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好奇,再伸上来接触,露出满意的甜蜜笑意。   “你,看不见我吗?”   像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到了,少年迅速向四周望去,眼睛里流露出微微的害怕,却又不愿意显得软弱,紧咬下唇,硬是装出坚强的模样。   步白被他的反应逗笑了,笑声传入少年的耳朵里。   “你是谁?”声音带着些许软糯,是他这个年纪应有的不安与懵懂。   “我在你的旁边。”步白回道,忽然觉得逗弄一个不知事的少年很有意思。   “是刚刚那个吗?”少年用手指戳了一下薄膜,原本平滑的地方凸起一个小包子,步白将他稳稳地包裹在手心里。   “是。”   触到温暖的少年脸上泛起微微的薄红,害羞似的将手指缩回来一些,犹豫片刻,又将另一只手伸出去,有想再多接触一点的意思。   步白很善解人意地把两只手都包了起来,少年露出幸福的微笑。   “我看得见你,你很好看。”步白毫不掩饰地揭示了自己的特权,饶有兴味地看着少年猛然间通红的脸颊,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轻薄小孩的中年大叔。   “你有名字吗?”步白问道。   “没有,你能给我起一个吗?”   被少年期待的眼神盯着,步白有些受宠若惊,他从未给人起过名字,心里难免会有小纠结,总觉得没有一个名字配得上他家孩子。   想了许久,脑子都混沌起来,在这纷乱的思绪中,似有一片清晰的角落,一接触,就仿佛坚硬的水晶瞬间破裂,微小的记忆碎片刺进了他的脑海,嘴里喃喃地念出:“就叫夜无如何,夜之幽美,生于虚无。”   少年的瞳孔一瞬间紧缩,他小声地念出这个名字,手指仿若看得见一般地拂上了步白的眼眸,秀鼻,直到唇瓣,眸子里是无边的痴迷和眷恋,是你回来了吗。   步白还处在恍惚之中,没察觉少年的动作,他觉得很痛苦,又很幸福,相反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撕裂开来。   亦或是揭开覆在表面的那层朦胧,露出真实的自己,夜无是谁,步白觉得自己应该认识一个这样的人,长得和少年很像很像的人,有着一样的眸子和不属于他的忧伤,他的少年该是明媚而幸福的,为何会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   步白被混乱的记忆折磨得疲惫不堪,陷入了黑暗之中,他没有看到少年毫无阻碍地掠过那一层薄膜来到他的面前,抱住昏迷的他,不停呢喃着“你终于回来找我了,我等得太久太久了。”   光阴流转,倏忽百年。   意识回归时,步白已变回了成人的模样,对面的少年也成长为英俊的男子,上天似乎对他格外宽厚些,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想被打磨过一般,精致而美好。   他周围的气息很澄澈,步白看来就感到一种安宁。   男子沉睡着,周围的灵气很是稀薄,与步白的情况完全不同,步白觉得他在剥夺夜无的生命力。这想法来得很突兀,却又无比自然,让步白全心信任。   他和夜无只能活下来一个,孕育他们的东西只够支撑一个人的生命,这就注定有一个是被抛弃的。   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毫无疑问,夜无是那个被淘汰者,他比步白更晚苏醒,体质和能力都要差很多。   可步白不想这样,或许这是一个适者生存的世界,但他有自己的那么一点私心,他不想踩着夜无的生命活下去,他希望活下来的人是夜无。   他珍惜他,毫无缘由,他却愿随心意而动。   点点莹光升起,那是步白消散的生命,他想再碰碰夜无的指尖,却怎么也够不到那个距离。   幸运的是,他没有成功,对面的男子猛然睁开了眼睛,里面不是熟悉的黑色,而是血一般的鲜红,将步白整个包裹进去。   “你还是做出了相同的决定。”夜无说道,带着些许责怪,和深深的悲伤。   藏在深处的记忆被唤醒,与那些记忆有关的情感也一并涌来,步白记得这个地方,这是他们的诞生之地,众神称之为神遗之境,意为被神明抛弃的土地。   过于荒芜偏僻的地方,不值得被任何人眷顾,因为它本身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仿佛是抗争一般,这片贫瘠的天地在被忽视了数万年后,开始孕育新的生命,倾全部的心力去培养一个足以破开这片空间,踏足众神之地的生命体。   这里面唯一的意外就是,他所诞生出来的生命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两个从出生开始就紧紧相依,不容分开的生命。   数百年的朝夕相对足够让两人产生不一样的情感,就算夜无看不见步白,他也知道他就在自己的身边,永不离弃。   步白是先苏醒的那个,他比夜无要更了解孕育自己的空间,所以他更加明白,这里的资源不足以让他们两人都活下去,他和夜无在一起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像最后的日子。   他害怕有一天夜无知道真相,会做出傻事来,他了解自己的小伴侣,他将他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高于一切存在,包括他自己。   刚开始的时候,灵气还没有显露出明显的缺乏,他们每天所拥有的灵气都是一样的。后来,灵气开始向更强大的步白这边倾斜,夜无的生存逐渐变得困难起来。步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伴侣的不适,明白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他问夜无:“若是看不见我,你可以好好生活下去吗?”   夜无笑着看着他,步白从中看出了拒绝的意思,他迅速地将夜无周围不多的灵气抽取过来。   夜无感到窒息一般的困意,他恐惧地看向步白的方向,他对伴侣有绝对的信任,知道步白不会干出伤害他的事,他只是本能地预料到了危险。   夜无的意识在缓缓地流逝,这一刻步白终于跨过隔绝他们的那层薄膜,来到了夜无身边,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注入夜无的体内,自己则消失了。   又过了数百年的岁月,夜无离开了孕育他的空间,他的周围是一片荒芜,随着他的离开,本就脆弱的世界开始塌陷,碎裂成细小的尘埃,消失在黑暗中。   终究只剩下了他一人。   夜无手中握着步白死后化作的晶体,那透明的坚硬物体散发着他爱人的气息,他将它妥帖地收入心口,等待那人的归来。   最初与最终   “那之后,你过得还好吗?”步白心疼地看着面前的爱人,温暖的手掌触上他的脸庞。   经过数不清的岁月,男子褪去了原有的澄澈和天真,被塑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步白想从他身上找到以前那个男孩的影子,却好像接触到一汪深潭,看不清里面的内容,但它散发出来的黑暗和痛苦即使隔着那层美丽的躯壳也能清晰感受得到。   步白愈发心疼了,他不知道夜无在没有他的日子里经历了什么,但直觉一定不是美好的回忆。   他记得第一次见他,清冷的魔修独立于尸山血海之上,衣服没沾染上一丝血色,可偏偏整个人都像被鲜血浸染了一般。那时的他,拥有无人能敌的强大,也拥有着一触即碎的寂寞,执着地将世界上的一切隔绝在外,与天斗,与命运斗。第一眼,他就被吸引了全部心神,再也看不见任何旁人。   夜无的嘴唇动了动,终是将那些委屈与悲伤咽下了心底,他的爱人不需要知道那些。   他张开双臂,将步白拥进了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此时,他什么也不想说,只想好好感受这个人的存在,数万年的思念与痛苦在一瞬间翻涌而来,他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没事,都过去了。”步白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慰一个爱哭的孩子般安抚着他。   他当年做的究竟是对是错,他已看不清晰,但若是重来一回,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论接下来夜无所面对的是多么残酷的结果,他依然会在那一刻义无反顾地牺牲自己,只要他活着就好了,那么其他的东西便不再重要。   夜无紧紧地抱住了他,像个极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他从没有如此渴望过他的温度。   在最初失去他的时候,夜无的世界便空了,他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世界之大,他找不到自己的归处,或是找不到他视作归处的那个人,他是被世界抛弃的存在。   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中,他遇见了许多人,有对他友善的,有觊觎他强大的力量的,他一人也没有放在眼里。   他的世界原本就只有一个步白,而如今只有这块看不出用途的晶体。他便总爱将它带在身上,那里面有步白的气息,偶尔会让他产生步白还陪在他身边的美好错觉。   别人欺辱他,伤害他,他都毫不在意,那些微小的力量还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严重的损伤。可一旦碰触到他的禁忌,他便像换了个人一般,不死不休。久而久之,周围的人都知道那块晶体对夜无的重要性。   没人了解那块晶体的用途,越神秘的东西越是引人遐想,传言慢慢变质,最终达到一个疯狂而可怕的地步,人们渐渐相信那块晶体是夜无神秘力量的来源,无数的人前仆后继地来争夺这块宝物。   夜无杀的人也越来越多,新的仇恨叠加旧的仇恨,最后上位的仙神也不得不出面来维持小世界的秩序。   此时的夜无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身旁的所有刻意靠近的人都是来抢夺他的珍宝,要不就是来夺取他的性命的,他已经学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第一次派遣来的仙神被杀掉了,神魂具灭,不入轮回。这个事实深深震惊了那些悠闲度日的仙神们,他们意识到夜无此人是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存在,也是不能留下的存在。   更多的仙神折损在夜无手里,他的双目逐渐变成血红,失去了原本纯净的色泽,愈发强大的敌人也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疲惫状态。   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上位仙神凋零大半,剩下的也是些战力不足的弱小存在,苦苦地支撑着几乎崩塌的秩序。   而夜无也在战斗中失去了那块晶体,那些仙神们虽不相信小世界的传言,却也知道那块晶体对于夜无的重要性。所以,他们拼劲全力都要毁去,长久的争斗使他们中的一些人忘记了初衷,只记住了那失去亲人朋友的仇恨,他们想要他痛苦,不顾一切。   晶体散落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华美得如星辰雨落,彻底吞噬了夜无的最后一丝清明。他只知道步白回来的最后一丝希望消失了,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些人,后来的场景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屠杀,是一个疯子放弃所有防御对仙神们的屠杀。   仙神们死伤惨重,而夜无也消失了。   失去大部分力量的夜无落入了小世界,他记忆全失,支撑他的只剩下一个执念,将那群虚伪的神明苦苦维护的秩序破坏掉。   直到他遇见了步白。   经过万年的岁月,破碎的东西再次重聚,精致的少年出现在轮回的阶梯之上。   一次无意的选择,一场没有预料的相遇,命运终于展现了它的仁慈,将夜无心心念念的男子送归了他的身边。   “从此以后,有我护你,宠你,爱你,你不会再疼了。”步白回抱着男子的身躯,许诺着。   无论变化多少,夜无始终是那个他初见时便决定用心呵护的人,就算眼眸被血色掩盖,里面倒映的,满满的全是他的影子。    后续。   步白回来的第二天,一脸严肃地对夜无说:“将你的力量还我一半,可好?”   夜无深深地凝望了一下步白,而后转头表示不给,态度是十足十的傲娇。   步白少不了用心哄着:“给我好不好,我需要自保的能力,你也不想看到我受伤,对吗?”   “你不会受伤的。”夜无含着一双动人的情眸看着他,“我会护着你的,我会一直在你身旁的。”   步白很是无奈,又发不起脾气,只好边顺毛,边说:“我想去救一个朋友,需要一些力量。”   “我去。”   “?”   “我去帮你救他。”   “好。”   “今后你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我来帮你。”   “嗯。”   “我是要报酬的。”说着说着,夜无眸子里透出几分狡黠。   咬住了步白的唇瓣,将人好生品尝了一番,隔日带着步白将被关等候处理的老大救了出来,还专门以他过去的名声好好威吓了一下那群仙神,确保没问题后才离去。   整个过程,步白都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如果用语言表示的话,他的意思就是“我的”,“不许看”,“不许碰”,真真让人哭笑不得。   步白偏爱纵容他的小性子,他喜欢看见这样有生气的夜无,喜欢他对自己的略微幼稚的固执。   只是他不知道夜无不给他力量的原因是,爱人有能力之后他就拦不住他了,就不能肆意地酱酱酿酿了,就不可以在有需求的时候提出任性的小要求了。所以,还是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白最好了。